內殿,仁憲太後揮手遣走當值的宮人,隻留下親信宮女琉璃在旁服侍。已是入夜將歇,殿內隻留了近前的兩盞宮燈,燈光微亮,投出一圈淡淡的暖色光暈,仁憲太後就站在這光暈裡,一件件褪去身上沉重的衣物,直至模糊能見腰間的紅色絹布時方纔止住。纖細蔥白的手指,漸漸撫過絹布裹住的小腹,妍麗的麵龐上暴露一絲恍忽與戚然。
琉璃躊躇半晌,謹慎地開口問道:“主子真承諾碧太妃了?太上皇那邊……”碧妃公開叛變段玄奕,以段玄奕的脾氣,就算是死也必不會讓她善終的。
碧太妃深深地看了仁憲太後一眼,和她離得越近便越感覺她的行事風格像極了段玄奕,乃至連語氣都如出一轍。在如許的仁憲太前麵前,碧太妃不由起了懼意,初時的篤定竟有些躊躇了。思付半晌,才道:“臣妾並無子嗣,按例,若太上皇駕崩,隻能殉葬或遷往太廟……臣妾早已厭倦宮中餬口,懇請太後能幫襯一把,讓臣妾離宮。”
棋子?這話彷彿抽走了仁憲太後身材裡最後一絲力量,她丟開鉗著琉璃的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滿目苦楚。
“太上皇尚在碧太妃就來本宮麵前說這等話,豈不成笑?”仁憲太後暴露幾分輕視的嘲笑。段玄奕在位之時,雖是操縱碧妃管束鳳相,卻終歸留了一兩分至心,若非如此,碧妃就不會是本日的碧太妃了,可麵前這女子,竟已經在策畫他身後她的去從了。
“是,奴婢立即下去安排。”
“相爺夫人也一併返來了嗎?”
仁憲太後聽完,似笑非笑隧道:“碧太妃的意義是詐死離宮還是隻需將你的名字劃歸到遷往太廟的妃嬪當中?”
那宮女見琉璃瞪她,身子微微一顫,眼神開端閃閃躲躲。
“嗬,明顯是出宮會情郎,卻還想博個好名聲,碧太妃,你也未免太貪婪了。”仁憲太後神采如常,輕抿了口茶,淡笑道。
“你說得對,我已經做了秦家的棋子,我的孩子,毫不能再步我的後塵……”仁憲太後輕音呢喃,嘴角出現嘲笑,“琉璃,你說他到底想要甚麼,我如何更加看不明白了?”冰冷的空中上,一抹柔弱的影子被拉得極長,在騰躍的燭光中閒逛著。
四個月的胎兒已然成形,當它終究從身材裡剝落,是刻骨銘心的痛。成帝退位,還是住在宮裡,又因著新帝年幼,後宮根基還保持著本來的狀況,聽聞太後小產,後宮似炸開了鍋,太妃太嬪們三倆成群,籌算結伴來椒房殿慰勞。仁憲太後得了動靜,便乾脆稱病靜養閉門謝客,一上午清清淨淨的,倒是省了很多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