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出儘如鳴鳳嶺,池成不讓飲龍川。
欺夫婆子怕婆夫,笑罵由人我自吾。
玩沈、宋二詩,工力悉敵。但沈詩落句辭氣已竭,宋作猶驀地健舉,故去此取彼。
現在且不說中宗暗淡,韋後弄權,且說當時朝臣中有兩個馳名的才子:一姓宋,名之問,字延清,汾州人氏,官為考功員外郎;一姓沈,名佺期,字雲卿,內黃人氏,官為起居郎。若論此二人的文才,恰是一個八兩,一個半斤。那宋之問,重生得豐雅漂亮,兼之脾氣風騷,於男女之事,亦甚有本領。他在武後時已為官,因見張易之、張昌宗輩,俱以美丈夫為武後所寵幸,繁華非常,遂動了個戀慕之心;又每於禦前奏對之時,見武後秋波頻轉,傲視著他,似有相愛之意,卻隻不見召他入內;貳心癢難忍,托一個極相契的內監於武後前安閒薦引,說他內才外才都妙。武後笑道:“朕非不愛其才,但聞其人有口臭,故不便使之入侍耳。”本來宋之問,人雖俊雅,卻自小有口臭之疾,曾有人在武後前說及,故武後不欲與之靠近。當時內監將武後所言,述與宋之問聽了,之問甚是慚恨,自此平常含雞舌香於口中,以希進幸;即此一端,可知是個有才無操行的人了。那沈佺期亦與張易之輩交通,後又在安樂公主門下走動,曾因受贓被劾,長流歡州,趨奉安樂公主,複得召用。安樂公主強奪臨川長寧公主舊第,改成新宅,邀中宗禦駕遊幸,召沈佺期陪往侍宴,因命賦詩,以紀其事,限韻天字。佺期應製,即成一概雲:
昭容上官氏奉詔評詩,隻選此中最好者一篇,進呈禦覽;不當選者,即發下樓,付還本官。
中宗與公主意詩非常讚美。公主道:“卿與宋之問齊名,外人競稱沈宋,本日賦詩,既有沈不成無宋。”遂遣內侍,立宣之問到來,也要他作詩一首;先將佺期所詠,付與他看過。公主道:“沈卿已作七言律詩,卿可作五言排律罷。”宋之問道:“佺期蒙皇上賜韻,臣今亦乞公主賜一韻。”公主笑道:“卿才空一世,便用空字為韻何如?”之問領命,即賦一概雲:
俳優謔浪膽如天,帝不敢嗔後加獎。
短歌能駐日,豔舞欲嬌風。聞有淹留處,山阿花滿叢。
敬從敗興來至此,稱觴獻壽樂鈞天。
任他宮女從人去,博得君王漂亮名。
燈事畢後,垂垂秋色融和,中宗與後妃公主,俱幸玄武門,觀宮女為水戲,賜群臣筵宴,命各呈技藝覺得樂。因而或投壺,或彈鳥,或操琴,或伐鼓,一時紛繁雜雜,各獻所長。獨占國子監祭酒祝欽明,自請為八風舞,捲袖趨至階前,舞將起來:哈腰屈足,舒臂聳肩,搖擺幌目,備諸醜態。中宗與韋後、諸公主意了,俱撫掌大笑;內侍宮女們亦無不掩口。吏部侍郎盧藏用,私向同坐的人說道:“祝公身為國子先生,而作此醜態,五經掃地儘矣!”時國子監司業郭山暉在坐,見那做祭酒的如此出醜,不堪慚憤,少頃,中宗問及:“郭司業亦有長技,可使朕一以觀否?”郭山暉離席頓首答道:“臣無他技,請歌詩以侑酒。”中宗道:“卿善歌詩乎,所歌何事?”山暉道:“臣請為陛下歌詩經《鹿鳴》、《蟋蟀》之篇。”遂肅容抗聲而歌。先歌《鹿鳴》之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