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雲家救了慕少爺,還是慕少爺救了雲家姑侄,多年以後再無人提。裴二爺說,慕家人不刻薄,性命關天,連個謝字都不說,但是轉眼又跟雲卿說,若不是慕少爺,她們二人怕要隨爺爺餓死在破廟裡。這件事難尋因果。
雲卿在夢中重溫當年的場景,雷雨聲中靠近滅亡的感受還是是過分清楚的可駭,但疇前未曾留意過的一小我也更加現確起來。十五歲的慕垂涼,已經長成俊美無儔的模樣,他臉上線條結實明快,轉折之處又弧度溫和,眼睛深處透著沉寂,嘴角卻似笑非笑,充滿了文雅的嘲笑。
怪不得他會曉得她的年紀和名字,能目睹裴子曜和葉懷霏的訂婚,曉得她裴子曜跟裴家抗爭隻為了娶一個姓雲的妾……怪不得,他感覺風趣。這世道與境遇,公然是非常風趣的。
更新時候:2012-09-02
“你倒想得美,還想嫁進裴家,然後呢?安享亂世,繁華繁華?真是冇心冇肺,枉為夏家人!”
“身為夏家嫡長女,你真是把夏家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儘了!”
雲卿低頭看著本身包裹周到的手腕,笑著說:“不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也瞧見鄭中扉是如何笑話我了,我是夏家的嫡長女,原不該是這般狼狽摸樣。蒹葭,我已下定決計,義無反顧。”
“讓杜衡去查一查那艘船是如何翻的,船長是誰,現下如何了。”
鄭中扉獨一的代價就是曉得夏家很多奧妙,雖不是全數,也不是全對,但起碼是這座城裡獨一能和夏家沾上大乾係的人。雲卿先前還想著是否有人在鄭中扉身邊守株待兔等她中計,現現在船就那麼好巧不巧地翻了,倒叫她不得未幾想。
雲雋生最後餵了雲卿一點雨水,祖孫倆冷靜對視,相互都冇有說話的力量。那一夜,雲家老爺子死在大乘地藏佛破敗的金身前,一手牽著孫女的手,另一邊的臂彎裡,慕家少爺近乎奇異地轉危為安。
蒹葭在旁輕聲安撫,都是好聽的話,句句規語,字字珠璣。芣苢也安撫,紫蘇也安撫,來來去去不過那麼幾句話,但卻能清楚發明,裴子曜這個名字已經成了言談忌諱。雲卿認識到這一點,冇出處便笑了。
當時雲卿七歲,已經曉得靠近滅亡的滋味。她的姑姑餓暈在她身邊,她枕著姑姑的手臂,看到爺爺每一個行動都無聲且遲緩,不曉得多少個驚雷炸響、多少次閃電將破廟照得如同白天後,雲卿偏頭,瞥見身邊躺著一個端倪都雅的少年,錦衣華服,大族少爺,胸口一把匕首深深冇入胸膛,但他眉頭一絲不皺,反而嘴角似笑非笑,的確如同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