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台裡的墨已有些乾了。裴知予提起筆,慢悠悠地把狼毫在那層薄薄的墨汁裡碾了碾,纔在紙上落筆。
“我的人,無需大哥操心。”
裴知予朝霍禮揚了揚手,霍禮會心,麵無神采地上前抓住裴行焉的胳膊,不由分辯便把他按在了地上。
她很怕血,就連小廚房裡殺雞宰羊的時候,她都會躲到一旁去,從不敢看的。
裴知予猛地抬起眼皮,握著筆桿的手突然攥緊,周身儘是肅殺冷厲之氣。
雪棠眼睫動了動,心頭頓時湧上一股劫後餘生的歡樂,二爺的意義,該當是不會把她送人了吧?
如何能夠。
餘光一瞥,見雪棠垂首站在床榻邊,裴行焉眼睛一亮,從速大步朝雪棠走去。
“桃梔那丫頭你都給了我,怎的雪棠就不捨得給了?再說了,你現在這模樣,留著如許的美人在身邊也是華侈,還不如送到我院子裡來,服侍我,總比服侍你一個啞巴強!”
話未說完,裴知予忽地起家,大步朝裴行焉走去,繡雲紋的衣袖掠過雪棠的青襖,掠起一抹寒涼的風。
雪棠心口一跳,莫非二爺的啞疾,與裴行焉有關?
裴知予淡淡看了雪棠一眼,便望向了裴行焉,如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紙上寫道:“此事的確是大哥的錯。”
裴知予瞥了她一眼,抬手敲了下桌角擺著的那隻刻篆銅鈴。悠悠的一聲沉響在房中盪開,這便是讓霍禮把人帶出去的意義。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裴行焉倉促出去,進門便問:“雪棠女人呢?傳聞祖母罰了她,傷得可重?上過藥冇有?”
裴知予提起筆,在雪棠新磨的墨裡蘸了蘸,正欲寫字,忽聽裴行焉口中罵的愈發刺耳起來,不知是不是痛狠了的原因,竟是口無遮攔。
雪棠這般想著,便斂了心境,用心磨起墨來。
那淩厲陰翳的眼神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潑在裴行焉身上,他身子縮了縮,這時纔開端悔怨方纔的講錯,但是話已出口,再不能收回。
裴知予臉上冇甚麼神采,隻懶懶用筆桿敲了下硯台,表示雪棠過來磨墨。
男人突如其來的戾氣讓雪棠脊背倏然爬上一股冷意,她手腕僵了僵,不敢有多餘的行動,隻得硬著頭皮持續磨墨。
他踉蹌不穩地跪在那兒,嘴裡嘟嘟囔囔個不斷:“前次與你要人還那般痛快,怎的本日又不肯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