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固然年紀大了,但腦筋還冇胡塗,她內心非常清楚,裴知予這個時候拿出這藥,清楚是在明晃晃地奉告她——
“這是烏頭砂的解藥,今晚和明早各服一粒,待毒血吐出,便無恙了。”
疆場上瞬息萬變,一個啞了的人,連與人交換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帶領軍士們應對險情,殺出重圍?
“這是何物?”崔老夫人遊移了下,才伸手接過。
即便他跟在裴知予身邊多年,在如許的時候,也是不敢隨便說話的。
雪棠聞言,不由驚奇道:“姐姐會煉藥?”
月色清冷,混著簷下燈籠的薄光,寂寂地照在雪棠清麗的麵龐上。她隻穿了一身薄弱的素色衣裳,凍得不斷地搓手,幾次朝外張望著,似在等甚麼人。
是以,她對雪棠,總有種同病相憐的感受。
心口那股不痛快的窒悶感好似俄然消逝了大半,裴知予俄然就勾唇笑了笑,在霍禮驚奇得彷彿見了鬼的眼神中,朝雪棠大步走去。
那小廝停下來,指了指院外,說道:“二爺兩刻鐘之前便出去了,還帶著霍大哥,瞧著像是往老夫人的惠春院去了。”
霍禮不緊不慢道:“回老夫人,這瓶中的藥,便是當年至公子放在二爺茶水當中的啞藥。隻需一粒,遇水化開,服下以後,便會完整失聲,靈驗得很。”
她已經好久冇有在惠春院見到她這個孫兒了。
崔老夫人便持續勸道:“我知你抱怨祖母偏疼,可行焉畢竟是你哥哥,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如有甚麼事,相互姑息著些,也就疇昔了,是不是?”
便是這份風景,讓裴行焉開端擔憂,陛下如此看中裴知予,會不會顧著他身上的累累軍功,例外讓裴知予擔當永安侯的侯位?
更何況,她常日裡待裴知予也不薄,不但大費周章地請各處名醫來為他醫治啞疾,還特地挑了雪棠那丫頭去奉侍他,想讓他歡愉些……
從見到雪棠的第一眼起,苓香便對她多了幾分重視,不但因為雪棠這張過分冷傲的臉,而是因為她那雙淡然沉寂的眼睛。
他落了一輩子的啞,生生斷了大好的出息,而他的大哥還好好地做著侯府至公子,半分懲辦都冇遭到,乃至比之前還要清閒歡愉,這就是祖母說的姑息嗎?
這話便是一語雙關了,明麵上聽著是在說雪棠的事,實則是悄悄勸他彆再為裴行焉當年下藥一事耿耿於懷。
裴知予不由挖苦地扯了扯唇角。
惠春院裡,房簷下燈盞未熄。
她遊移半晌,將那藥瓶握緊了些,對苓香樸拙地說道:“多謝姐姐送來解藥,隻是……老夫人那邊,會不會見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