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笑一笑道:“王爺說誰?”接著便感到兩道刀光普通的目光戳在本身臉上。
石誠低頭,看看手中的青膁披風,心想不曉得那年披著它雪中賞茶花的人還會不會與王爺並肩而立,心下也不免唏噓。
秦水墨瞅一眼簫聲傳來的西山,那山在月色下,如同一隻舉頭的鳳凰,就要振翅飛去。
雲海城的西山,因為形似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便叫做“成凰”。因為這西山與雲海城所背靠的大山實為一體,垂垂地竟無人曉得大山的名字了,都跟著西山叫了成凰山。
秦水墨的眼中盛滿了一池月色,夜風吹起少女烏黑的長髮,寬廣衣袖隨風擺動。是誰竟有和本身普通的表情?是誰也在這茫茫塵凡有這份梗在心頭的孤傲?想不到在這塞外之地,竟能聽到此等簫聲,可見西北邊疆也有真正曉得“樂為心聲”之人,倒是不成小瞧了。
秦水墨不由恍忽,如同走在畫中。水和墨在白宣紙上隨風活動,火線高山而起一片氤氳。逐步滿盈過來,氤氳中升起波光――夜遊的水鳥,雲的倒影,雪的寒光,飲水的馬,如同一閃身便走入海市蜃樓,又彷彿本身的鳴香琴編織出的幻景。就在這時,一輪滿月騰地衝出了白雲,各處白亮。一聲濁音蕩水麵過來,竟是中原樂器的簫聲,秦水墨不由癡聰慧住了。津潤了雲海城的化龍河蜿蜒到此處與雪山高低來的溪水竟堆積成一個寬廣的湖泊。秦水墨憶起《西子湖拾翠餘談》中評說西湖雲:“西湖之勝,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能真正領山川之絕者,塵凡有幾人哉!”秦水墨心想那汪珂玉如果見了麵前的這湖,不知更要作何種感慨,一方浩大之湖就如許毫無儲存地傾瀉在草原上,伴月陪雪,那才方是能真正領山川之絕者,塵凡有幾人哉?能吟詠出佳句的氣度,現在在這涼涼明月照不到的深宅高第裡嘔默算計;能畫出妙手丹青的指尖現在在緩緩輕風吹不進的行轅大營裡擦亮刀尖。真正懂這湖水苦衷的,隻要這些寥寂的飛鳥,晚歸的夜馬了。
現在,成凰山的“凰翅”之上,站著個黑衣男人,手中一支竹簫已被按下。夜色濃,看不清他的神采,山上風大,將他的黑衣吹起,收回呼啦啦的聲響。
少女將喝空的酒囊擲下,回身向雲海城走去,身影斷交,白裙飛舞,如同一隻蝶。
尹南殤一字一頓道:“你曉得我說的是誰。”
石誠低下頭去,此次伴隨尹南殤來這雲海國,本是輕鬆而來,誰知越近雲海,王爺的表情彷彿越壞,偶然半天一句話也不講。昨夜插手清河公夜宴後,王爺的表情彷彿好了起來,但徹夜又在這山腰吹了半早晨的蕭。石誠固然聽不懂那蕭,但簫聲無端讓石誠也感覺冷。那種冷,石誠倒是曾經聽過,那是在王府內,那已經故去的側妃居住的猗蘭軒裡偶爾傳出的琴聲就是那種冷。冷明顯無形,卻如三九天凍住的雪霰子打在民氣上,長年不化。這件披風本是王爺最愛,輕浮小巧又極其禦寒,去歲冬雪以後不知為何再也不上身了,卻走到那裡都叫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