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道:“歸去代我請安汪府君,就說丹陽葛稚川請他有暇來寶石山初陽台道院一晤。”
陳操之道:“這也屬於檢籍,還得要文書。”
葛洪不知何時站到了陳操之身邊,攬須笑道:“操之小友,老道明白了,這就是令堂所憂心之事,是致病之由——你既請老道來為令堂療疾,那令堂這病因老道就一併撤除。”說罷,揮動著麈尾邁步上前,對那兩個胥吏道:“老道與汪府君有舊,你二人先歸去,莫在此騷擾,老道會致信汪府君——”
胥吏道:“為防備奸猾民戶逃竄遁藏,故提早檢籍——從速喚你們家主出來,私藏流民冒充蔭戶,應受重罰。”
陳操之道:“未有文書,那就不得私行檢籍擾民,兩位歸去領了文書再來吧。”
那兩個胥吏正肝火熊熊,剛纔一跤摔得好狠,這不是毆打官差、鄙棄律法嗎?正要吼怒發作,卻不知那裡出來這麼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裝甚麼仙風道骨啊,還說與汪縣令有舊,輕描淡寫地讓他二人歸去,的確是豈有此理,冇看到刁民抗法嗎?
陳操之上前道:“我就是西樓陳氏家主,檢籍需有文書佈告,請出示。”
二十四日一早,天氣微明,汪縣令帶著幾個主子就解纜了,從錢唐縣城到明聖湖畔的寶石山有五十多裡路,先乘牛車、後坐肩輿,在未時初刻來到了初陽台道院。
當日午後,兩個捱了打的胥吏回到縣署,向魯主簿控告,魯主簿當然曉得葛稚川是誰,悄悄吃驚,心道:“那陳操之如何又與葛洪有了友情?竟讓一貫狷介不睬俗事的葛洪為他出麵,葛洪名聲極大、交遊廣漠,慢說是我,便是錢唐禇氏又何敢與葛洪作對!”
汪縣令恨不得當即就去拜訪葛洪,無法天公不作美,接連下了十餘日的淫雨,直至蒲月二十三日才放晴。
汪縣令移膝靠近,謹慎翼翼問:“稚川先生,方纔那少年何人,得蒙稚川先生青睞,何其幸也?”
葛洪麈尾往前一拂,好似施法普通,喝一聲:“掌嘴!”
陳操之道:“這是常見的上虞細茶,未經烹煮,直接沖泡,其味雖淡而雋永。”
葛洪知陳操之體貼母病,便不再論茶,說道:“令堂體質衰弱,憂心鬱結,脾胃虛冷,食輒不消,要治此病,除藥物以外,還須有寬解之術,莫讓令堂再有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