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爺回身來到中間,往前見龍濤血脈已周,伸腰舒背,身上已覺如常,便將方纔之事,說了一遍。龍濤不可謂羨。蔣爺道:“我們此時往那邊去方好?”龍濤道:“我與馮七商定在桑花鎮相見。四爺何不一同前去呢?”蔣爺道:“也罷,我就同你前去,且到前麵,取了我的東西,再走不遲。”二人來到東配房內,見胡和橫躺在炕上,人事不知。蔣爺穿上道袍,在外邊桌上拿了魚鼓簡板,中間拿起算命招子,裝了鋼刺。也不管胡和明日如何報官,如何結案,二人離了鐵嶺觀,一向竟奔桑花鎮而來。
蔣爺聽了,點了點頭,叫堂官且溫酒去,本身悄悄遲疑道:“據堂官說來,我二哥前日夜間抱病。不消說了,這是在鐵嶺觀受了暗器,從速跑返來了。怨得龍濤他說:‘剛趕到,那人不知如何越牆走了。’隻是叫人兩三處打藥,莫非這暗器也是毒藥喂的麼?不然,如何叫人兩三處打藥。這明是秘不傳方之意。二哥呀,二哥!你過於多心了,一個方兒甚麼要緊,本身性命也是當耍的。當初大哥勸了多少言語,說:‘為人不成過毒了。彷彿這些小傢夥稱為暗器,已然有個“暗”字,又用毒藥餵飽,豈不是狠上加狠呢?如何使得!’誰知二哥再也不聽,連解藥兒也不傳人。不想本日臨到本身頭上,還要細心,不肯露全方兒。如此看來,二哥也太深心了。”又一轉想,暗說:“不好!當初在文光樓上我誆藥之時,原是兩丸全被我盜去。現在二哥想起來,叫他這般費事,何嘗不恨我、罵我,也就一定肯認我罷。”想到此,隻急得汗流滿麵。
及至到時,紅日已經東昇。龍濤道:“四爺辛苦了一夜,此時也不覺餓嗎?”蔣爺聽了,知他這兩日未曾用飯,隨答道:“很好,正要吃些東西。”說著話,正走到飯店門前,二人出來,揀了一個座頭。剛然坐下,隻見堂官從水盆中提了一尾歡跳的活魚來。蔣爺見了,連誇道:“好新奇魚!堂官,你給我們一尾。”走堂的搖手,道:“這魚不是賣的。”蔣爺道:“倒是為何?”堂官道:“這是一名軍官爺病在我們店裡,昨日托付小人的銀兩,好輕易尋了數尾,預備將養他病的,是以我不敢賣。”蔣爺聽了,心內展轉道:“此事有些蹊蹺。鯉魚乃極熱之物,如何反用他將養病呢?再者我二哥與老五最愛吃鯉魚,在陷空島時常常心中不快,吃東西不香,就用鯉魚氽湯,拿它開胃。莫非這軍官就是我二哥不成?但隻是我二哥如何扮做軍官呢?又如何病了呢?”蔣爺隻顧犯想。中間的龍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要了點心來,一上口就是五六碟,然後才問:“四爺,吃酒要甚麼菜?”蔣爺隨便要了,毫不介懷,總在抱病的軍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