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天明,叫絲客人拿一個承擔,包了那婦人通身高低的衣裳,走回十多裡路找著他的男人。本來他男人見船也不見,老婆也不見,正在樹底下焦急哩。那絲客人有些認得,上前說了幾句,拍著他肩頭道:“你現在‘陪了夫人又折兵’,還是造化哩。”他男人不敢承諾。客人把承擔翻開,拿出他老婆的衣裳、褲子、褶褲、鞋來,他男人才慌了,跪下去隻是叩首。客人道:“我不拿你,快把昨日四封銀子拿了來,還你老婆。”那男人倉猝上了船,在稍上一個夾剪艙底下拿出一個大口袋來,說道:“銀子一厘也冇有動,隻求開恩還我女人罷!”客人揹著銀子,那男人拿著他老婆的衣裳,一向跟了走來,又不敢上船。聞聲他老婆在船上叫,才硬著膽量走上去,隻見他老婆在中艙裡圍在被裡哩。他男人走上前,把衣裳遞與他。世人看著那婦人穿了衣服,起來又磕了兩個頭,同烏龜滿麵慚愧,下船去了。絲客人拿了一封銀子――五十兩――來謝鳳四老爹。鳳四老爹沉吟了一刻,竟收了,隨分做三分,拿著對三個差人道:“你們這件事,原是個苦差,現在與你們算差錢罷。”差人謝了。閒話休提。
不知鳳四老爹來尋甚麼人,且聽下回分化。
萬中書開辟了原差人,等官司完了,同鳳四老爹回到家中,念不斷口的說道:“老爹真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長爹孃,我將何故報你!”鳳四老爹大笑道:“我與先生既非舊友,向日又未曾受過你的恩德,這不過是我一時偶爾歡暢。你若當真感激起我來,那倒是個鄙夫之見了。我今要往杭州去尋一個朋友,就在明日便行。”萬中書再三挽留不住,隻得憑著鳳四老爹要走就走。次日,鳳四老爹公然彆了萬中書,未曾受他杯水之謝,取路往杭州去了。隻因這一番,有分教:
鳳四老爹叫船家都睡了,不原則聲,本身登陸漫步。步到這隻劃子麵前,公然是昨日那船,那婦人同著瘦男人在中艙裡說話哩。鳳四老爹盤桓了一會,漸漸回船,隻見這劃子未幾時也移到這邊來泊。泊了一會,那瘦漢不見了。這夜月色比昨日更明,照見那婦人在船裡邊掠了鬢髮,穿了一件白布長衫在內裡,下身換了一條黑綢裙子,單獨一個,在船窗裡坐著弄月。鳳四老爹低低問道:“夜靜了,你這小妮子船上冇有人,你也不怕麼?”那婦人承諾道:“你管我怎的!我們一小我在船上是過慣了的,怕甚的!”說著,就把眼睛斜覷了兩覷。鳳四老爹一腳跨過船來,便抱那婦人。那婦人冒充推來推去,卻不則聲。鳳四老爹把他一把抱起來,放在右腿膝上,那婦人也就不動,倒在鳳四老爹懷裡了。鳳四老爹道:“你船上冇有人,徹夜陪我宿一宵,也是宿世有緣。”那婦人道:“我們在船上住家,是向來不混賬的。今晚冇有人,遇著你這個朋友,叫我也冇有法了。隻在這邊,我不到你船上去。”鳳四老爹道:“我行李內有東西,我不放心在你這邊。”說著,便將那婦人悄悄一提,提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