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輝白叟家不能走水路,上船從嚴州西湖這一起走。一起看著水色山光,哀悼女兒,淒淒惶惑。一起來到姑蘇,正要換船,內心想起:“我有一個老朋友住在鄧尉山裡,他最愛我的書,我何不去看看他?”便把行李搬到山塘一個飯店裡住下,乘船往鄧尉山。那還是上晝時分,這船到晚纔開。王玉輝問飯店的人道:“這裡有甚麼好頑的地點?”飯店裡人道:“這一上去,隻得六七裡路便是虎邱,如何不好頑?”王玉輝鎖了房門,本身走出去。
親家再三不肯。王玉輝執意,一徑來到家裡,把這話向老孺人說了。老孺人道:“你怎的越老越呆了!一個女兒要死,你該勸他,如何倒叫他死?這是甚麼話說!”王玉輝道:“如許事,你們是不曉得的。”老孺人聞聲,痛哭流涕,趕緊叫了肩輿,去勸女兒,到親家家去了。王玉輝在家,還是看謄寫字,候女兒的資訊。老孺人勸女兒,那邊勸的轉。普通每日梳洗,陪著母親坐,隻是茶飯全然不吃。母親和婆婆實在勸著,千方百計,總不肯吃。餓到六天上,不能起床。母親看著,悲傷慘目,痛入心脾,也就病倒了,抬了返來,在家睡著。
磨難相扶,更出武勇之輩。
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那日,餘大先生正坐在廳上,隻見內裡走進一個秀纔來,頭戴方巾,身穿舊寶藍直裰,麪皮深黑,斑白髯毛,約有六十多歲風景。那秀才本技藝裡拿著帖子,遞與餘大先生。餘大先生看帖子上寫著“弟子王蘊”。那秀才遞上帖子,拜了下去。餘大先生回禮,說道:“年兄莫不是尊字玉輝的麼?”王玉輝道:“弟子恰是。”餘大先生道:“玉兄,二十年聞聲相思,現在才得一見。我和你隻論好弟兄,不必拘這些俗套。”遂請到書房裡去坐,叫人請二老爺出來。二先生出來,同王玉輝會著,相互又道了一番相慕之意,三人坐下。
到了下處,鄧質夫拜見了,說道:“小侄自彆老伯,在揚州這四五年。剋日是店主托我來賣上江食鹽,寓在朝天宮。一貫記念老伯,近況好麼?為甚麼也到南京來?”王玉輝請他坐下,說道:“賢侄,當初令堂老夫人守節,鄰家失火,令堂對天祝告,反風滅火,天下皆聞。那知我第三個小女,也有這一番節烈。”因悉把女兒殉半子的事說了一遍。“我因老妻在家抽泣,內心不忍。府學餘教員寫了幾封書子與我來會這裡幾位朋友,不想一個也會不著。”鄧質夫道:“是那幾位?”王玉輝一一說了。鄧質夫歎道:“小侄也恨的來遲了。當年南京有虞博士在這裡,名壇鼎盛,那泰伯祠大祭的事,天下皆聞。自從虞博士去了,這些賢人君子,風騷雲散。小侄客歲來,曾會著杜少卿先生,又因少卿先生在玄武湖拜過莊征君,現在都不在家了。老伯這寓處不便,且搬到朝天宮小侄那邊寓些時。”王玉輝應了,彆過和尚,付了房錢,叫人挑行李,同鄧質夫到朝天宮寓處住下。鄧質夫晚間備了酒肴,請王玉輝吃著,又提及泰伯祠的話來。王玉輝道:“泰伯祠在那邊?我明日要去看看。”鄧質夫道:“我明日同老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