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聽了,望著三公子笑。鄒吉甫又道:“我聞聲人說:‘本朝的天下要同孔夫子的周朝一樣好的,就為出了個永樂爺就弄壞了。’這事但是有的麼?”三公子笑道:“你鄉間一個誠懇人,那邊得知這些話?這話畢竟是誰向你說的?”鄒吉甫道:“我本來公然不曉得這些話,因我這鎮上有個鹽店,鹽店一名管事宿世,閒常無事,就來到我們這稻場上,或是柳陰樹下坐著,說的這些話,以是我常聞聲他。”兩公子驚道:“這先生姓甚麼?”鄒吉甫道:“他姓楊,為人奸佞不過,又都雅的是個書,要便袖口內藏了一卷,到處坐著,拿出來看。平常他在這裡,飯後冇事,也好步出來了。現在要見這先生,倒是再不能得。”公子道:“這先生往那邊去了?”鄒吉甫道:“再不要提及!楊先生雖是買賣出身,統統賬目,卻不肯用心摒擋,除了出外閒遊,在店裡時,也隻是垂簾看書,憑著這伴計胡三。以是一店裡人都稱呼他是個‘老阿呆’。先年店主因他為人正氣,以是托他管總。厥後聞聲這些呆事,本東本身下店,把賬一盤,卻虧空了七百多銀子。問著,又冇處開消,還在店主麵前咬文嚼字,指手畫腳的不平。店主惱了,一張呈子送在德清縣裡。縣主老爺見是鹽務的事,點到阿諛,把這先生拿到監裡坐著追比。現在已在監裡將有一年半了。”三公子道:“他家可有甚麼財產能夠補償?”吉甫道:“有倒好了。他家就住在村口外四裡多路,兩個兒子都是笨伯,既不做買賣,又不讀書,還靠著老官贍養,卻將甚麼補償?”
這楊貢生是婁府的人。兩位老爺發了帖,現有婁府家人具的保狀。何況婁府說:這項銀子,非贓非帑,何故便行監禁?此事乞老爺上裁。
晉爵隻帶二十兩銀子,一向到書辦家,把這銀子送與書辦,說道:“楊貢生的事,我和你商討個主張。”書辦道:“既是太師老爺府裡發的有帖子,這事何難?”隨即打個稟帖,說:
兩公子到家,清理了些家務,應酬了幾天客事,即便喚了一個辦事家人晉爵,叫他去到縣裡查新市鎮鹽店裡送來監禁此人是何名字,虧空何項銀兩,總計多少,本人有功名冇功名,都查明白了來講。晉爵領命,來到縣衙。戶房書辦原是晉爵拜盟的弟兄,見他來查,趕緊將案尋出。用紙鈔繕一通,遞與他,拿了返來答覆兩公子。隻見上麵寫著:
話說兩位公子在岸上漫步,忽見屋角頭走過一小我來,納頭便拜,兩公子倉猝扶起,說道:“足下是誰?我不認得。”那人道:“兩位少老爺認不得小人了麼?”兩公子道:“恰是麵善,一會兒想不起。”那人道:“小人便是先太保老爺墳上看墳的鄒吉甫的兒子鄒三。”兩公子大驚道:“你卻如安在此處?”鄒三道:“自少老爺們都進京以後,小的老子看著墳山,實在暢旺,門口又置了幾塊地步,那舊屋子就不彀住了,我家就另買了屋子搬到東村,那屋子讓與小的叔子住。厥後小的家弟兄幾個又娶了親,東村屋子,隻夠大哥、大嫂子,二哥、二嫂子住。小的有個姐姐,嫁在新市鎮,姐夫冇了,姐姐就把小的老子和娘都接了這裡來住,小的就跟了來的。”兩公子道:“本來如此。我家墳山,冇有人來作踐麼?”鄒三道:“這是阿誰敢?府縣老爺們,大凡往那邊過,都要出去叩首,一莖草也冇人動。”兩公子道:“你父親、母親現在在那邊?”鄒三道:“就在市稍絕頂姐姐家住著,未幾幾步。小的老子經常馳念二位少老爺的恩德,不能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