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裡銷金簾帳長垂，令容身上寢衣寬鬆，滿頭青絲披垂在肩，黑髮膩膚，烏黑纖秀。

甄家的氣數，在年初那沸沸揚揚的案子裡耗得一乾二淨，現在能撐著門麵，不過是仗著永昌帝一絲仁慈之念，仗著跟太子的半點血脈牽繫罷了。

永昌帝則搬家北宮，太子遷出東宮，將皇宮各處正殿樓閣騰出來，由工部略加補葺，迎新帝入主。

除夕過後，便是新的一年。

“太子年幼無知，臣何必傷他。”

令容便瞧著他，“那如何辦呢？”

永昌帝眼底有濃濃的淤青，“若朕禪讓，你將如何措置太子？”

話音落處，旁的幾位尚書亦附議勸諫，步步緊逼。

貳心中湧起惶恐，當即大聲道：“柴隆！”

永昌帝拿到奏表，更覺絕望，隻能執意禪讓。

羽林衛被隔斷在外，韓蟄和尚政明目張膽，柴隆不肯護駕，明顯是情勢有變。永昌帝身邊最信重的陳鼇和鄭玄英都已被迫調往邊塞，現在伶仃無援，心驚膽戰之下，整小我都氣勢便敏捷委靡了下去。

“好。”永昌帝扶著桌案站起來，身子搖搖擺晃的，“朕下詔，禪讓帝位。”

韓蟄幾番謙辭後，適應名義受禪。

……

章公望垂眸不該，隻拱手道：“望皇上三思。”

實在早該看明白，韓蟄當年會拔劍指著他鼻子，會在朝堂上步步緊逼，便是不太將他這天子放在眼裡。但是他這天子生來庸碌，能穩居帝位，不過仗著皇家血脈、群臣攙扶和禁軍保護，乃至朝堂政事，他也需仰賴韓家，飲鴆止渴般，養虎為患。

中書令的位子空了一年，永昌帝數次發起規複甄嗣宗相位之事，皆被韓鏡滋擾，現在甄嗣宗賦閒在家，早已不複昔日相爺儒雅之態。

見韓鏡冒然前來，俱覺不測，卻仍礙著麪皮，像請入坐。

旋即商討禪未的事，議定由禮部籌辦建受禪壇，當著朝堂重臣和公侯百姓的麵，由永昌帝親捧璽綬，將天下禪讓於韓蟄。再於元日停止即位之典，擁韓蟄登上帝位。

這些事一件件安排下去，韓蟄受禪即位，已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韓墨不好說得直白，隻低聲道：“父親不肯讓親人受傷害，存靜也是。”

這些年踏血而行，他對統統人——包含他本身都能狠下心，唯獨她是個例外。

“當真嗎？”

麟德殿裡, 高陽長公主等了半天也冇見永昌帝的影子, 稍覺煩躁，在外殿來回踱步。

韓鏡端然坐下，一杯熱茶飲儘，侃侃而談，卻終究變成狠惡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