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感覺煩躁，卻立時發覺不對勁，同高陽長公主換個眼神，行動倉促地往外走。

……

年青的帝王英姿勃發，魁偉慎重。高貴而煩瑣的袞服穿在身上，日月星鬥、山龍華蟲繡得寂靜而精美，韓蟄一步步登上丹陛，威儀而端貴。

剩下元氣大傷的山南蔡家和遠在最南邊的嶺南陳鼇，已不敷害怕。

那孩子從東宮至尊之位跌落，在韓蟄而言，是一念之仁保全性命，在太子而言，確切得而複失。若還養在宮裡，待長大後懂事，瞧著這座本該屬於他的皇宮，終會情意難平，於誰都無好處。

次日宮禁森嚴，又逢休沐，外頭水波不起。

永昌帝拿到奏表，更覺絕望，隻能執意禪讓。

他生來記性好，幼時幾近過目不忘，經曆過的要緊事情，也都一件件記取。

“有你就夠。”

身後諸位重臣亦拱手施禮，倒是麵色不善。

永昌帝大驚失容，厲聲道：“你！”

韓蟄倒是安閒，端然入殿，在永昌帝跟前站定，淵渟嶽峙似的，那朝堂曆練、疆場撻伐後的懾人氣勢卻半點都不再收斂，隻將一雙冷沉的眼睛望著永昌帝，沉聲道：“臣等有事，須奏稟皇上。”

皇家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向來倨傲驕貴，哪怕現在發覺情勢不對，亦不肯輸了氣勢，厲聲道：“無召擅入皇宮，你們這是要跟皇上稟奏該有的模樣？”

“好。”永昌帝扶著桌案站起來，身子搖搖擺晃的，“朕下詔，禪讓帝位。”

麟德殿裡, 高陽長公主等了半天也冇見永昌帝的影子, 稍覺煩躁，在外殿來回踱步。

冗長的暗夜，冗長的白日，永昌帝被困在殿中，漸而絕望。情勢已然清楚，病篤掙紮卻無濟於事，待韓蟄再度入宮時，合法盛年卻早已氣虛體弱的天子神情委靡，姿勢寂然，癱坐在龍椅上，臉上一片死灰。

韓鏡端然坐下，一杯熱茶飲儘，侃侃而談，卻終究變成狠惡辯論。

韓鏡的喪事很昌大，因韓蟄尚未受禪即位，韓墨兄弟商討後，仍以尚書令的身份下葬，追贈諡號，永昌帝綴朝兩日以儘哀思，禮部尚書親身籌劃，都城百官，幾近都登門記念，極儘哀榮。

韓鏡慣於沉肅的臉敏捷肥胖下去，卻反而添了些許老者應有的慈和之態，將疇前的鋼筆霸道儘數收斂。隻是仍不肯讓令容奉養湯藥，固執如舊。

永昌帝冇下過這道口諭，他卻跑去長公主府，明顯是矯傳聖旨！

韓鏡曉得不該再插手韓蟄的事，卻也不甘就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