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本紀_278.二七八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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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跟日月星鬥比擬,單比草木,也是比不上的,這株荼蘼,現在花事已了,但來歲暮春,它還是抽出新綠的枝丫,也會開出富強的花來,年年春日可重得芳華,但人卻不能,人老是要老去的,工夫過了便是真正過了。”琬寧發覺出他的手覆上來,便無聲同他手指緩緩交纏至一處,目光仍鎖著天上星,似是恍忽自語,“至公子,您說人死了到底要往那邊去呢?儒家不語怪力亂神,我本未曾疑它,現在卻超出越胡塗了,偶然想總要有一處歸程,偶然卻又想,人死不過如燈滅,喜怒哀樂俱亡罷了……您說,人倘是死了,一小我躺於棺木,埋於烏黑無邊的地下,會驚駭麼?會是很孤傲的罷?”

四兒忙道:“娘子,您現在不宜喝酒。”

偏她竟還始終帶著笑意,四兒被她引坐於鞦韆一側,衝她微微一笑:“賀娘子想說甚麼?”琬寧垂憐撫動手中那朵落花,“四兒姊姊,自我來成府,這幾載,多蒙你細心顧問,冷了熱了,你皆替我掛懷,我雖未與你說過這些,但我心底一向都記取的,”她內疚笑了一笑,“我欠著彆人,總覺怪難為情的,隻是,我要拿甚麼來酬謝四兒姊姊呢?我獨一的本領,不過會寫幾個大字,卻於姊姊冇甚麼用處可言,”她偏過臉去,取出巾帕壓了壓眼角,方回顧輕聲續上,“我這裡有幾件金飾,皆是杳娘替我購置的,常日用的也少,姊姊倘不嫌棄,都拿去了罷。”

即便如此,即便方纔,有關西北,有關月色,現在他本身也清清楚楚,不過幾句--

園中清蔭漸密, 簾卷著西天一鉤新月,讓人微怯傍晚。琬寧本在鞦韆架上細心辯聽那愈來愈近的杜鵑啼鳴,麵前忽閃過一道微芒,抬眸望去, 卻原是兩隻流螢, 閃著點點碧光,她悄悄轉動手中輕羅小扇,忍不住欲起家去撲,一陣風來,亂紅無數自枝頭澎湃跌落,飛過鞦韆,飛過天井,簌簌似雪, 綽綽似血, 似大江大河,似芳華將暮,似人生無根, 似繁華事了, 落花掠過她慘白兩靨,映下落日的一抹餘暈, 明顯滅滅,一如幻身。琬寧定定抬頭望著這場隨風而至的斑斕花雨, 看它們分離逐風轉, 看它們飄如陌上塵, 晚風策策,子規聲聲,她唇畔漸漸綻出一縷清虛的含笑來,對正向她款款而來的婢子和順道:

四兒見她重坐於鞦韆之上,精力尚可,遂將手中薄衾悄悄替她遮在膝上腹間,笑應道:“真是都雅,娘子是不是還想多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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