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轉,很快腐敗,好一個百官之本,錄尚書事的又不是他,他反倒大包大攬把罪惡扛下來了,虞仲素不是韋公,即便當下大家也要尊稱一聲“虞公”了,大司徒就坐在前頭,成去非話已至此,錄尚書事的幾位還坐得住嗎?
言畢顧曙隻好出列:“臣有罪,度支歲入有常,現當事物繁多,臣有失精密,致礙當務之急需,還乞今上降罪。”
成去非並不接這茬,隻道:“廷尉如何奏事,今上又要如何鑒察,不是臣等此時所能妄自揣測的。”
言罷忽感喟道:“前日朕命顧尚書籌量增俸,現在天災突降,事情有變,朕覺得,疆場多虞,眼下年穀不登,其供禦所須,當事從儉省,九親供應,權可減半,至於眾卿廩俸,”他成心遷延,目光投向最前麵的大司徒中書令幾人,世人天然聽出天子弦外之音,一時噤聲不語,半晌過後,虞仲素持笏而起,道:
“廷尉曾奉旨查倉,過後呈報今上,言都城各倉滿囤,實則不然,方纔今上命度支尚書籌算開倉賑災,實恐難行。”
“聖明無過天子,臣這一事有罪,另有一事,恐罪上加罪。”
英奴擺手笑道:“朕正想如何罰你,你反倒另有事要奏?”
顧曙心下無言,可麵上還是平常,隻道:“稻稼蕩冇,黎庶饑謹,今上憐恤子民,臣深感聖主之德。”
“既如此,廷尉也有罪,一件事,這纔多久,就弄得自相沖突,先言官倉滿庫,後雲賬目有錯,許自有疏漏之處,卻不能不說亦有欺君之嫌,廷尉署這是如何當差的?還請今上明鑒。”虞仲素慢悠悠接了話,不無事理,世人隻點頭稱是,一時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議起來。
待有人提及開倉施助百姓之時, 眾臣之間忽收回一陣微微的騷動,這此中,自有一半人不知內幕, 隻跟擁戴此舉勢在必行, 然另有一半默不出聲, 並無表態之意。英奴發覺氛圍中不妙的端倪,卻隻把目光在成去非身上淡瞥一眼,任由底下喁喁私語半日,纔看著顧曙問道:
“廷尉之前查的北倉一案,和這事有關嗎?”英奴很快嗅出這此中一絲詭譎,最不肯遐想的便是,莫非又無糧可調?國朝動輒就空虛到如此境地,這個朝廷到底何故運作到本日的?龍椅上的天子又是何故自處的?
一時群情洶洶,眼看就要吵起來,成去非判定截住了世人:“大人既已說史青並無助紂為孽之心,實則隻因乃前大司農弟子之故,遂視為逆賊一黨,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於崑崙之山,能人所出,何必常處,眼下當務之急,乃排水利之困,解百姓之災,何必一味膠葛前事?倘複啟用史青,更能彰顯君父用人之胸懷,可謂兼美,諸君緣何咄咄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