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內心由衷奮發,不免有些失態,隨即認識到,便掩了掩情感,輕咳一聲:“尚書令此舉真乃良策,解朕燃眉之急也,此事就托付於你全權籌辦。”
尚書令到底是奪目啊,英奴心底幽然感喟,他成心借題闡揚,卻又隻肯蜻蜓點水,好似一枚石子悄悄巧巧落入水中,早攪亂一池子民氣,本身置身事外,大有等人入榖之意。世人見他所言不過冰山一角,知情的不知情的倒出奇分歧地沉默,眼下穀糧恰是敏感之事。一時殿中寂寂,連呼吸聲都能教人生出幾分煩躁。
“臣有事要奏。”成去非窸窸窣窣起家,世人目光天然很快聚到他身上來。
英奴心下聽得通體舒朗,似有所悟:“尚書令此言有理,”說著繞開世人,隻持續問:“這一回海水倒灌,毀傷無數,疏浚修堤等事百廢俱興,不過,”天子一時犯難,說到底還是賦稅空虛,捉襟見肘,受災百姓仍需佈施,正所謂“一寸堤壩一寸金”,那裡有多餘的賦稅來興建水利?
“都水台對付了事,屍位素餐,焉能堪此重擔?今被騙轉都水監為他職,更選知水者代之。臣欲薦一人,原大司農左丞史青,此人治水多故意得,耗十年之功著《農政全書》三卷,言之有物,於世大有裨益,還望聖鑒。”
成去非並不接這茬,隻道:“廷尉如何奏事,今上又要如何鑒察,不是臣等此時所能妄自揣測的。”
話聽著有幾分不客氣,可張蘊神情卻誠心,成去非微微點頭,“官倉一事,當由廷尉麵聖直奏,非臣職責,臣所言,乃台閣之過。”
國朝草創之初,並未留意水事。自宗天子起,方設都水官府,然河堤謁者不知水勢,倒是常態。直到皇甫謐任大司農,上表言“水功至大,當與稼穡並興”,事情才一度迎來轉機,大司農慧眼識人,保舉有方,多有知水者在其職。到鐘山一變,人事浮動,都水官府不但以內行人充之,更是不務王事,此次海水倒灌一事,尚書令如何櫛風沐雨早傳遍朝堂,不過水患之事,到底是俟河之清。
言罷忽感喟道:“前日朕命顧尚書籌量增俸,現在天災突降,事情有變,朕覺得,疆場多虞,眼下年穀不登,其供禦所須,當事從儉省,九親供應,權可減半,至於眾卿廩俸,”他成心遷延,目光投向最前麵的大司徒中書令幾人,世人天然聽出天子弦外之音,一時噤聲不語,半晌過後,虞仲素持笏而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