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晌，貴妃的嗓子便哭得啞了，緊抓天子的衣襬不放，一麵墮淚，一麵為懷玉哭求：“誰冇豐幼年浮滑的時候？他不過是愛著那女子，想要護她愛她罷了！旁人若不去算計她，他為何又會對旁人發難？更何況，陛下不也是這般愛著先皇後的麼！陛下！何時愛人也成了罪惡？”

天子長歎：“吾已大哥，記性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倒是皇後，這二十餘載，麵龐竟冇有變過分毫。”

“陛下！如果叫她走，叫她分開我的玉哥兒，陛下能夠放過他這一回？此一事，可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天子想起阿章，眼內便湧上兩顆胖大的淚珠，點頭道：“皇後，你不懂。三郎他向來自恃甚高，從未真正將二郎父子放在眼裡，他所防備的，向來都隻是吾一人罷了。二郎無能，於他即位後另有一線能夠活命；而章哥兒自幼聰慧，又深得吾的心疼，即便他冇有阿誰心，他身邊的人卻不會放過章哥兒。畢竟章哥兒在一日，他外祖家的人便一日不會斷念……吾的章哥兒也福薄，是個不能永年的。吾逼貴妃前去，不是怕被他曉得要殺章哥兒，而是唯有貴妃一人能進到那衚衕裡去罷了。”

貴妃站不住，伏在妹史肩頭顫抖著哭：“我，我如果果然做下此事，隻怕將來與我的玉哥兒再也不是母子了！我的玉哥兒要如何對待我！他這是要逼我母子兩個反目啊！”

貴妃倒呆了一呆，不知情急之下的隨口一說為何竟撞到了天子的內心上，懷玉的一條命是保住了。一個無根無基、無依無靠的女子罷了，即便消逝了，原也算不得甚麼，孤單深宮裡，最不貧乏的便是這類故事與傳說。闔宮高低，那個冇有說過或是聽人家說過幾次如許的故事？約莫也恰是聽很多了，想也冇想，那句‘她若不在了呢’便脫口而出了。

正在愣怔思考之際，竟未發覺不知何時天子的身後已多出一個宮人來，那宮人手捧托盤，托盤上有酒一壺，有白綾三尺。果然如這些年聽來的傳說普通無二，這些傳說，竟都是真的。

貴妃驚懼過火，已然有力起家。天子伸手，微微用力，將她從地上攙了起來，緩緩點頭道：“貴妃的這個發起……朕竟然冇有想到過。”沉吟半晌，又慢慢道，“細究起來，他三番兩次犯下大錯，皆是為了此女。貴妃既然如許想……那便去辦罷，朕隻當不曉得這件事情。如果辦得好了，此女得以撤除，朕便可酌情饒他不死；明日昭告天下，冊立二郎為儲君一事，朕也可臨時緩上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