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軍帳,許礴往案後席地而坐,容祁便也隨他坐下。他伸手去拎案上的茶吊子,給許礴斟茶。茶是早晾好的,恰是喝體味渴去燥的溫度。
容祁心有猜疑,眼裡一絲切磋之色一閃而過。內心推斷一二,還是開了口,“殿下籌算帶那小師父和她師父一道兒進京?”
倘或她真的是婉婉,那必然是不能與許礴生出交集的。倘或她不是,那以一個和尚的身份來講,也不能叫許礴給惦記了去。他本身又有些私心,模糊約約,不甚了了,隻萌鼓著一點芽兒,因並不深想。
容祁麵色安靜地在她臉上看望,並未瞧出扯謊的陳跡。可這張臉,與影象中阿誰小丫頭並無差彆。隻是較之之前的婉婉,身量大了很多,少了些許稚氣,氣度顯得更加飄逸了罷了。
容祁笑了笑,忽說:“殿下是瞧上阿誰帶髮修行的小師父了?”
他把目光上移,水霧濛濛地盯著青莞,喉間發乾發啞,含混不明地說一句:“想做些混賬事。”
青莞立在他身前,撐起的掌心忍不住有些微蜷。火光在她耳後半側臉上跳閃,映得前頸肌膚勝雪。七年了,他竟還記得她的模樣。而那一聲婉婉與七年前的叫法一樣,輕緩中帶著一絲糖心味。她內心蕩起一層波紋,卻都在手掌再度的撐開的時候都給藏下了。
許礴是有此意,自也不避諱,衝他點頭。
容祁看著她背影走遠,灰袍沿擺在她腳根抬起的時候頓頓地蕩。他確認不了這是不是他影象中的人,內心彆有一番考慮,都按下不表。思路縷縷,目光也便落在青菀背影上不挪不動。隻等許礴過來問了他一句“你熟諳?”才又拉回神思來。
青菀這會兒也曉得了那領兵的是朝中的六王爺,皇上六子,天然不敢怠慢。心下裡測度著六王爺這會兒找她不知甚麼事,一麵跟著兵士往主帳裡去。到了帳外等兵士通傳,得應一聲,便從兵士打起的帳簾下出來。
他悶聲一陣,與容祁說了句,“且再議吧,不知她們甚麼意下。”
提起姑蘇來的兩位師父,許礴天然想起青菀。山上的事情奇特,這會兒想起來另有些呼吸不平。他不是見著美人走不動道兒的人,宮裡長大的,甚麼樣的人冇見過。他也不是個輕浮登徒子,見著甚麼人都心念難控,鄙人頭支棱個小帳篷,不知羞不知臊。
他在帳裡閒坐一個時候,用了晚膳,梳洗一番到榻上臥下。心機百轉,想到厥後就拉起被子往裡瞧了一眼。內心實在無解,難以成眠,便又掀了薄被下塌,到帳外叮嚀守夜的兵士,“把玄音師父請過來,本王要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