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棠梨一向警省,不敢睡得太沉,倒是承平無事。待天光一亮,她就起床洗漱,籌辦下樓吃完早食立即分開此地。
店伴計送來了熱水,擱下銅燭台正要退出去,忽又回身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客長,您二位的馬餵了新奇草料,飲的也是活泉水。”他覷著棠梨映在屏風上的側影,語氣遊移:“客長如果冇甚麼要緊事……明兒趁早快馬加鞭分開此地,這地界內,女子行走可不承平。”
“鄙人陳舟,之前在三合鎮當差。”
四五個酒碗同時磕在桌上應和:“恰是!出了城門往東三十裡有個驛館,千萬彆貪近走西邊的山路!”
鄰座一個大鼻圓臉的酒客咣噹撂下海碗插話:“何止!城南蘇家的三女人,因長得極美,蘇家關照眸子子似的護著,自打及笄就冇出過二門,誰料上月十五夜裡,闔府高低都聞聲繡樓有聲響。等家人去看——”他抹了把油津津的圓鼻頭,“門還是自家人從內裡撞開的,內裡窗欞也紋絲未動,人卻像是化成了月光冇了蹤跡。”
這時,那位灰白頭髮的老夫俄然傾身向前,油燈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亂影:“這話原不該說——”他渾濁老眼嚴峻掃視了一圈大堂,抬高了聲音:“那些山坳子裡,怕是有東西在修那吸陰補陽的邪術……”
“女人!”老夫俄然轉向棠梨,燭芯“啪”地爆出個燈花,“你這副模樣走在街上,就比如那嫩羊羔往虎口送。明日上路定要拿冪籬遮嚴實了!牢記!牢記!”
棠梨見這伴計做事殷勤,還美意提示,取出一塊碎銀子丟給他,“多謝。”
棠梨推開房門時,正撞見陳舟從隔壁出來。他眼下泛著烏青,像是被人抹了兩道鍋灰,見到棠梨,陳舟忙打號召:“魏蜜斯早!”明顯神采怠倦,卻揚了調子,撐出很精力的模樣。
陳舟扣著茶碗的指節緊了緊:“竟這般凶惡?若讓女眷結伴出行,專挑熱烈處走,可還防得住?”
陳舟被那抹含笑晃得失了神,直到人轉過樓梯拐角才倉猝跟上。
“阿梨!”傅廷三步並作兩步搶到跟前,衣袖上還沾著露水,“總算追上你了……”
“差事已辭,往都城去。”陳舟笑了笑,眼角餘光拂過棠梨,耳根快速微紅,“恰與魏蜜斯同路。”
“同路”二字碾過傅廷心尖,他瞧著阿梨自顧自低頭喝茶,這個叫陳舟的少年看阿梨的眼神讓他莫名活力。
兩人吃過飯,回了各自客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