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二郎初學會說話起,她們便常於此處席地而坐,皇後擁著十二郎,念一首讚譽操行高潔的詩,說幾句淺近易懂的事理,每到這時,十二郎便抬頭看著皇後,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專注而當真。
皇後將目光從天涯的霞彩中收回,落到他身上。
庭前綠竹猗猗,茂竹濤濤。
李華一愣,殿下是見過秦氏的,怎地問這個?隻是他到底奉養皇後多年,轉眼便明白她話中之意,忙笑道:“王妃舉止安閒,溫婉端莊,十二郎的愛好都展現在臉上,一起上體貼詳確,不住地在王妃身邊提示留意足下。”
十二郎曾說她成心中人,是名女子,不久,她又說與她,已擇定秦氏為妃。當時皇後便有猜想,秦氏約莫便是十二郎口中的意中人。
皇後回到寢殿,將那佩囊置於手心細觀。上頭的桃花栩栩如生,金縷所繡竟也不顯俗氣,新奇而清雅。她細細看了一圈,見無獨特之處,略一思考,便尋了開口,謹慎地拆開。
皇後微微抬首,望向遠方四合暮色,她神采喧鬨,目光安好,與平常無異。隻是宮人們都曉得,平常,她坐於此處,是有十二郎相伴的。
而十幾年的日夜相處,十二郎從未讓她絕望過,更讓她歡暢的是,跟著年紀的增加,她未曾對她有涓滴疏離,反倒愈抓緊密。
重華幸運有靠,她自是歡樂,隻是心中,也不免有一陣淡淡的失落。約莫統統的母親都會在孩子的生長過程中體味這類失落,一方麵欣喜與孩子每一日的竄改,一方麵又黯然與他們展翅以後越飛越遠。
她小小的身子站在她麵前,仰著頭,冇有一點思疑,冇有半用心防的喚她阿孃,她的聲音軟軟的,她承諾一聲,十二郎便笑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上來,踮起腳尖,抓住她的手,笑得一臉靈巧敬愛,阿孃,抱抱。
皇後這般擅於提早將事算死的人,怎會將本身置於危難。
她走到門旁,阿祁倉猝地走來:“殿下,鄧眾有物呈上,”她一麵說,一麵不解道,“十二郎有言,此物必得殿下親收。”這個時候有甚麼是要這般倉猝的呈上,還得殿下親身看過的?
養大她,得一王爵,餬口無憂,也就是了,至於其他,皇後從未替她想過。她隻要她能安穩長大,長得平淡無能,無能到縱有一日,她發明當年之事,也有力抨擊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