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殿外，便見鄧眾候在那處，他手中謹慎地捧著一佩囊，神采平常，並不見倉猝，便知當是無事。

她看著那佩囊，心的確涼透了。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每日淩晨皆如此，直到十二郎長大，入太學讀書，方截但是止。

她在不知不覺中逐步用心腸撫養十二郎，她垂垂忘了她與她之間磨不去的恩仇糾葛，她對她寄予厚望，她為她費經心機。

天將拂曉，東方吐白。拂曉的光輝逐步擯除暗夜的暗中。皇後睜著眼睛，在窗下坐了一夜。

一夜未眠，一夜難眠。

將胭脂盒妥當地放回到木盒當中，皇後看了看燭台上蠟燭，已燃至一半，時候也不早了，正欲喚人備水沐浴，便傳來阿祁扣門的聲音。

李華公然侃侃而談，堆滿了笑，將秦王府中見聞，皆詳細道來：“高朋滿座，勝友如雲，王府表裡，皆是喜氣。十二郎本日格外清俊，也甚是精力，殿下明日便可見十二郎攜妻拜見，臣先賀殿下有此佳兒佳婦啦！”

“殿下。”李華返來了，來皇後跟前覆命。

除卻出入宮闈頒賜的使者，與長秋宮中來往喜氣的宮人，這一日與平常的每一日都冇有涓滴不同。

她們之間的糾葛並非一言兩語說得明白。當年的事早已蒙塵，當年的人多已不在，現已說不清誰對誰錯。

皇後驀地間想到那一日，陽光漏過蒼翠的樹葉灑下，如撒金般落在重華的身上，她昂首看著她的眼睛，那神采嚴峻而固執，等候而和順，她看著她，當真地說：“她，是個很好的人。”

他手上穩穩的捧著佩囊，那佩囊上頭以金縷繡了桃花，款式精美，縫製用心。

本日是秦王大婚之日。

皇後將目光從天涯的霞彩中收回，落到他身上。

而後，這裡就不再是皇後與十二郎一個教，一個學的處所。偶然煮茶烹茗，偶然操琴吹笛，偶然恬然相對，無一例外，殿下坐於此處，總有十二郎的身影相隨。

皇後偶爾會來看她，每次一見，便是說不出的龐大，仇敵之子，卻已成她之子，不但如此，她還頂替了屬於小十二的排行，成了宮人們口中的十二郎。

剛出世的孩子，軟軟的，帶著點奶香，老是在睡，閉著小眼睛，一張軟乎乎的小臉在繈褓中不知世事。

聽到十二郎三字，皇後平靜而沉寂的眸光稍軟，她看著李華，等他說下去。

瞳孔倏然間放大，皇後隻覺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