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機學胤祺一定把握很多精確詳確,但人道心機學他倒是清楚的。一時的惱火,臨時的蕭瑟,乃至絕望悲觀連麵都不肯見,這些情感在產生的時候天然都是實在的,可消泯的時候,卻又能夠像從未產生過一樣——除非到了完整斷念絕望再無等候的境地,隻要心中還存著能夠諒解的動機,實在很多當時覺得冇法諒解的傷害,在長遠看來都底子算不得甚麼。
蘇麻喇姑站在一旁,無聲地笑出了眼淚。胤祺望著康熙腳下生風的背影,一臉悲壯地看向笑彎了腰的蘇麻喇姑,指著自個兒顫聲道:“蘇麻嬤嬤,這能賴我嗎?”
現在賭的氣,都是將來悔怨的時候賠的禮。胤祺內心頭非常清楚,康熙要不了兩天就會心軟,到時候就會悔怨這一番冷著太子的行動。而他這個在皇阿瑪負氣的時候被挑中了用來作勢的兒子,到時隻怕也得跟著被卷在這一份悔意裡頭,一樣冇甚麼好日子過。
康熙從未想過一向以來困擾著本身的心魔竟會被本身的兒子所欣喜,怔怔地聽著他的話,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欣然若失的輕鬆來。隻是前頭尚且又是安撫又是震驚地感念不已,聽到前麵這小子卻已開端滿嘴扯談,一時隻覺哭笑不得,連本來的感慨也被儘數衝散了,又好氣又好笑地照著這臭小子的腦袋敲下去:“甚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那是能用在這兒的麼?唸的書都叫你就著飯吃了!”
他也隻是遭到了今兒幾個兄弟的影響,覺著自個兒也該當體貼一下兄弟,便隨口問了一句。卻不成想康熙的神采竟俄然微沉,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冇甚麼,不過是偶感風寒,養上兩天也就冇事了。”
“倒也算是個主張。”康熙摸著下巴深思了一陣,卻也感覺有幾分事理,“朕轉頭找個機會,叫太醫給他看一看。如果萬一準了,依朕看他現在這活蹦亂跳的模樣,隻要及時延藥醫治,想來也來得及。”
放鬆地靠在暖轎裡,康熙俄然摸到袖子裡的那一串佛珠,耐煩地一顆顆撚疇昔,合了眼誠懇誠意地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康熙這還是頭一次被自家兒子不由分辯地推出屋子,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一時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臭小子竟然敢往外轟他,還敢把他的話說成是“有的冇的”,真當自個兒不敢揍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