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怕是本身的那些兒子,將來也會像納蘭家如許,爭得頭破血流乃至不死不休……若非如此,又有甚麼樣的刺激,能叫這個一貫豁達的孩子這般的難以放心?那些個兄弟和他的乾係都是靠近的,乃至連太子都未曾真正仇視過他。如果真有那麼一日,奪嫡之爭風起雲湧,這個孩子究竟會成為停歇這場紛爭的獨一基石,還是會被那些個爭紅了眼的兄弟不顧統統地猖獗拉攏,終究被攪碎在那些澎湃的暗潮裡頭呢……
康熙的目光沉了沉,隻覺著本身一向以來彷彿也過分自傲,將統統都想得太簡樸了些――可他也確切不剩甚麼彆的路可選。他不成能聽任本身的兒子淪為乾才,即使明曉得野心會伴著才調滋長,明曉得這麼一個個兒的經心教出來的兒子,也許總有一天會為了阿誰位子相互陰招使儘,爭得叫民氣涼心冷,卻也仍然不得不這麼做。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獨一能勵精圖治的體例,隻要從群狼中憑著自個兒的本領廝殺出來的頭狼,才氣帶著狼群越走越高,越走越遠。
“要說這為人父母的心機也實在是古怪,看著自個兒的孩子一日日的長大,欣喜是有了,可心底裡卻也一日比一日覺著空虛惶恐,彷彿驚駭這孩子長成了便不再是自個兒的似的――可偏得這時候纔看出來,懂事兒倒是一日比一日懂事了,可這不懂事兒的時候,底子就還是個半大點兒的娃娃……”
要說胤祺但是半點兒都冇猜錯――他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身子懶得半點兒都不想動,胸口也像壓了塊兒大石頭似的喘不上氣來。隻覺著渾沌間不竭反覆著喂藥診脈擦身昏睡的流程,卻也是茫茫然不知究竟過了幾日。等終究從那一片深沉的黑暗裡頭掙紮出來,莫說已離了江南,乃至連太子都已被接了返來,過了清河縣改陸路一起往都城回了。
“兒子從冇不信過皇阿瑪,隻是――隻是感覺這些事兒實在駭人聽聞……”
梁九功壯著膽量直白地應了一句,又悄悄替康熙揉捏著額角,抬高了聲音道:“依主子看,阿哥每回把自個兒累壞了,實在也一定就是成心的――阿哥這本性子,生來就是不把自個兒當一回事的……您是做阿瑪的,您不替他操心看著,又有誰能管得了呢?”
打發走了仍有些恍忽的納蘭,胤祺的身子晃了晃,終究倦怠地栽倒在自家皇阿瑪的懷裡,用力地收緊了手臂,低低地哽聲喚著:“皇阿瑪,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