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誌，當貫於行而非止於說。若真有濟世之心，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前路難行，則另辟門路，前有停滯，則披荊斬棘！”季拂心愈發衝動，迎著對方驚詫雙瞳，字字吐清，“現在你不過空口大話，縱你棄誌，天子不會痛心少一良才，百姓不會可惜無你相濟。但若他日你得登高位，淩於天下，何懼無人不識君之高義，何懼小人當道阻你兼濟天下！”

遐想此人將來了局，季拂心頓生憐憫之心，遂喚小僮將方買的包子取來相贈，讓那人得以飽餐一頓，生著力量另餬口路。但小僮卻涓滴不肯，將腳跺得啪啪地響。

啪！

小僮嘀咕嗔怨幾聲，終是不敢拂逆少爺之意，將傘撐高了一些，謹慎地將那袋包子遞給倚牆之人。

“這包子已受了汙，你為何還食用。”

美意相贈的包子被人打翻，小僮怒意馬上被撲滅，不顧禮節對著季拂心嗔怨：“少爺，方纔我說了，恩施不得，施不得！你瞧瞧，此人甚麼態度。”

季拂心因這話頓了一頓，轉而又是莞爾道：“能幫一個便是一個罷。也許此人本日落魄，但彆人卻能成大器，拜將封侯呢。”

蕭蕭風雨落無聲，濺落水滴難細數。沈慕卿驀地抬首，恰時清風徐過，撩起了季拂心麵前輕浮黑紗，一張昳麗容顏印入眼眶，霎那，他癡了。

霎那，沈慕卿心潮迭起，萬千彭湃，如被熱流湧過，如被重石擊落心底，激起滔天駭浪，朝曠遠開闊之地澎湃奔去！

一聲清脆之音切入雨聲，讓沈慕卿心神一震，他方一抬首，便見一熱騰的食盒送至麵前，飯香飄飄零蕩，溢滿鼻尖，方用包子倉促充饑的肚子，又餓了起來。

小僮氣極，抬腳便要朝那人腿上踹去，但季拂心單手一攔，搖首感喟了一聲：“罷了，都是不幸人。”

“我們少爺賞你的，吃罷。”

季拂心呐呐失了言語。此人短短幾句，已將當今桓朝的局勢闡發透辟，如他所言，宦海*派係排擠，天子親佞遠賢，拔擢官員不以才氣為量，而以愛好決計，乃至朝廷內一眾恭維阿諛小人。真正骨鯁之臣，或看破世道心涼去官，或是被奸人所害，已是所剩無幾。

那一刻，這誌高氣昂的少年抱著食盒失聲痛哭。

“我不消你憐憫。”一道男音穿透雨聲，聲音沙啞，如同鈍鋸磨著朽木，咿呀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