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字如驚雷,炸開於沈慕卿心間:“人生倉促數十載,焉能世事遂心如願,若因一時衰頹而喪誌,又憑何故建功立業報效朝廷,治國平天下!你本日之敗,不過是人生曆練一場,若你膽氣儘失,今後唯能碌碌有為,如若遊魂行於街道,或乞討為生,或食嗟來之食。但若你忍辱負重,心胸高誌,步步為營,他日定能拜將封侯,建不世之功!”
“甚麼心胸天下,兼濟百姓,那是狗屁!空有濟世之懷,卻無用武之地,有何用!不若棄之,棄之!”沈慕卿說到衝動處,緊握的拳頭爆出條條青筋,猛敲雨地收回陣陣的噠噠嗒聲——季拂心彷彿看到,一顆自比天高的心在不甘地同冷雨鬥爭,試圖離開那酷寒的桎梏,保持一腔活力興旺的熱血。
“我們少爺賞你的,吃罷。”
遐想此人將來了局,季拂心頓生憐憫之心,遂喚小僮將方買的包子取來相贈,讓那人得以飽餐一頓,生著力量另餬口路。但小僮卻涓滴不肯,將腳跺得啪啪地響。
哐啷——
“這包子已受了汙,你為何還食用。”
小僮卻不似季拂心那般心細,他皺著眉邁前一步,厲聲詰責:“我們少爺一番美意相贈,你不接管便罷,將其打落是何回事!”
那一刻,這誌高氣昂的少年抱著食盒失聲痛哭。
蕭蕭風雨落無聲,濺落水滴難細數。沈慕卿驀地抬首,恰時清風徐過,撩起了季拂心麵前輕浮黑紗,一張昳麗容顏印入眼眶,霎那,他癡了。
鮮明綻出的氣勢與目光,竟讓季拂心無端生出了一股懼意,下認識地退了半步。他低估了這男人,這男人好似一把深埋在地底的青鋒,乍看毫不起眼落滿灰塵,但若將其洗淨,拔劍出鞘,此中鋒芒定能震懾四方。
季拂心呐呐失了言語。此人短短幾句,已將當今桓朝的局勢闡發透辟,如他所言,宦海*派係排擠,天子親佞遠賢,拔擢官員不以才氣為量,而以愛好決計,乃至朝廷內一眾恭維阿諛小人。真正骨鯁之臣,或看破世道心涼去官,或是被奸人所害,已是所剩無幾。
“你……”他一抬首,方發明麵前男人已毫無影蹤,唯有落雨輕飄,將那人的萍蹤打碎。失落輕歎,他低望那已爛成泥狀的包子,毫不躊躇將其撿起,搓在衣衫擦了又擦,就著雨水漸漸嚥下——他需求彌補力量,重新站起。春雨冰冷,包子失溫,卻澆不滅他的心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