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大禹治水浮雕照壁,芳馨扶我走進一處非常寬廣的院落。主殿坐落在約丈許高的石台上,甚是深闊。兩側配殿略低,但也築於十來級石階之上。牆角立了幾隻貯滿水的影青釉大瓷缸子,正中一棵大槐樹有車輪粗細,已斜斜傾倒,用石柱支撐。槐樹四周以空心白瓷磚圍住,落日下瑩瑩如玉。枝葉橫逸在東配殿上,鬱鬱蔥蔥。樹下一張石桌、數隻石墩。
我不由絕望:“本來貴妃是武將以後。”
芳馨悄悄敲了敲陂澤殿的門,大門自內翻開,兩個白衣少女將我引入殿中。芳馨輕聲道:“女人請進,奴婢先辭職了。待女人選上,奴婢再來接您。”說罷,關了陂澤殿的門退了出去。
王大娘道:“回女人的話。我們現在皇城西邊,正向北走。一會兒從皇城西北角的修德門入宮。”
錦素卻似不覺,安然道:“不但姐姐,恐怕不知就裡的人都會有此一問。”
李瑞道:“女人有所不知,這第八位女人是自幼長在宮中的,是以並不從下官這道門進宮。”說罷翻開轎簾。我上了轎,李瑞送我去內宮北門。
王大娘笑道:“女人現在是待選的女官,身份貴重。老奴不敢猖獗。”
聽她如許恭敬地回話,我不覺一怔:“大娘何必如許客氣。我並不是甚麼女人。”
於錦素眉眼低垂,悄悄道:“這裡除了你我,都是公侯蜜斯,mm不敢期望能選上女官。”
她見我並無異色,神采稍稍敗壞:“小妹本與母親同住,是周貴妃薦了小妹來的。”
我昂首打量四方。修德門西邊是一排值房,東邊是搗練廠,乃是宮人們浣洗衣衫的處所。搗練廠的側門朝值房開,幾件烏黑的紗衣和披帛晾在竹竿上。晚風陣陣,紗衣如霧氣飄零。
於錦素的雙手光亮如玉,手背上有玉紋般的細細紋路。唯右手知名指指節微微變形,食指指側有薄薄的一層繭。這是自幼握筆、刻苦習字所構成的。看來她的母親雖隻是賣力灑掃的宮女,她卻並未曾辛苦籌劃過。
錦素點頭道:“訂婚王是我朝第一任神機營都統,於火器、劍術都精研精通,傳聞文武雙全,隻可惜英年早逝。貴妃自幼讀書,九歲便開端理家,不但深得太後疼惜,更加北燕天子收為義女,三封而為劍平公主。若論出身,本朝貴戚之女無出其右;若論聰明才具,隻看她多年來聖寵不衰,便可見一斑。”
我點點頭,抬頭細觀金水門。但見城門深凹在宮牆以內,構成一個甕城。城門兩側的宮牆上東西相對兩座巍峨門樓,足有三層之高。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遐想當年高思諺帶領兵士,在此居高臨下,以子母微炮不竭轟擊,叛軍焉故意機?我又望向正北方的外城玄武門。若當時玄武門緊閉,這便是絕好的甕中捉鱉之所。玄武門樓頭再佈下伏兵,南北夾攻,內城穩如泰山。天時和器利,有誰堪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