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媛點頭道:“你年紀還小,待長大些,或許能明白我現在的表情。我對他已然斷念。”我無言可對。慎媛又道:“邇來我想起曾娥之事,總想著,若我先查閱一回內史,事情又當如何?”
太後笑道:“我曉得你愛火器不愛劍術。也是,火器比劍術短長百倍,劍術麼,不習也罷。現在也隻是強身健體,當不得真。”
聽聞慎媛的自省之言,想到天子廢後的斷交,我真想對她說,事情不是如許的。但是喉頭與心頭,都被大石堵住。心念已滯,口舌木然,就讓這個奧妙永久沉湎不返。
出乎料想,明天曆星樓門窗敞開,樓前有好幾個宮人在晾曬衣被,樓中也有人正擦拭傢俱陳列。見我來了,世人忙上前施禮。自從我升為女史,宮人們連施禮也端方了很多。小九也在此中,見了我甚是歡樂:“大人來了。”
臘月十四日午膳前,我帶芳馨、紅芯兩人去曆星樓。晴了好些日子,皇城裡的雪都化儘了,氣候也暖了一些。芳馨挽著一籃子送給慎媛的糕點跟在我身後,舉手望一望天,笑道:“這麼好的太陽,如果娘娘肯出來逛逛,病也好得快些。”
高曜在太後懷中昂首道:“皇祖母,玉機姐姐是不是升官了?”
慎媛因在病中,隻草草挽了一個高髻,彆著兩朵絨花。她坐在桌邊,雙手拉扯著一件灰紫色錦袍,含胸抱臂,聳肩低頭,就像一截久不見陽光的欄木。我悄悄歎了口氣,上前施禮,又道:“娘娘可好些了?”慎媛轉過甚不肯看我,亦不言語。我隻得又道:“本日氣候甚好,娘娘何不去樓下坐坐?”
芳馨道:“想斷念,卻又寒心、不甘心。”
太後點點頭:“很好。”說著端起茶盞,忽想起甚麼,又放下道,“彆人倒也罷了,曆星樓的吃穿用度可有循例?”
太後也不換衣,隻添了件家常錦襖。宜修帶領世人奉茶。太後漱了口,方向周貴妃道:“後宮還好管麼?”
她的笑意老是暖和而淡然:“多年未曾掌管外務,都陌生了。”
我歎道:“那日在濟慈宮,周貴妃還說,要請娘娘去粲英宮住些日子,好將曆星樓好好整修一番。現在病著,不能挪動。曆星樓地氣濕冷,不宜養病,真教人憂心。”
我忙道:“陛下並非無情,娘娘切莫悲觀。”
我奇道:“娘娘明天如何肯開窗曬被?且這裡的人也多了很多。”
我甚是驚奇,然細心機惟,這不過是周貴妃的激將之語:“貴妃所言,也冇有錯。若娘娘能看淡,天然是好,若還是仇恨,就更當保重身材。隻要長命百歲,才氣看到她們今後的不堪。”說罷上前扶起她,“娘娘還是下樓去坐坐的好,這裡悶得很。”說著看一眼惠仙。惠仙忙拿了一襲大氅披在慎媛身上。慎媛冇法,隻得隨我去樓下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