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一笑,本來你母親如許恨你父親和你二姑母,我也是本日才曉得。我不解,亦不敢回話。姑母又說,她疇前不是如許的,現在竟變成一個老固執了。
當年我將文皇後困在王府中十數日,銀杏一向不見。我摸索她,卻被她諱飾疇昔。“獨力辦過好幾樁懸案”,恐怕這最要緊的“懸案”,便是朱雲刺殺仁宗一案。可愛我竟尋不到她們主仆半點馬腳。她在廬陵王府循分守己多年,不想本日又撞上來。
我進了門,又回身目送他分開。這一刻,我深恨這一身青絲道袍,是如此的不解風情。
本來這兩年,他亦在耍“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予之”的老把戲。我卻被他的恭敬荏弱所矇蔽,待得覺悟,已然太遲。
未幾時啟卉出去侍疾,才坐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泫然欲泣。我問她,他們的意義都很清楚了,你呢?啟卉一呆,搖了點頭,又點了點頭,扁起嘴,埋下頭,又哭了起來。這也是這些日子的常態了。我揮手令她退下。
我遊移,如此,是不是過分率性?
啟章走後,我趕緊喚人去前麵刺探動靜,回說天子已得知觀主朱曉曉恰是本身的表妹、順陽大長公主的獨女,是以龍顏大怒,降旨汴城府、大理寺一起調查道觀放火、燒殺性命之事。順陽大長公主亦進宮來哭訴,說本身的女兒獨居觀中,無端惹來這等禍事,請朝廷務必徹查,還朱氏一個公道。
當天深夜,觀中起了大火。我被濃煙燻倒,不省人事。待醒來時,卻見一中年女子正坐在床沿傾身望著我。這不是我的房間,也不是我的道觀。麵前女子似曾瞭解,我想了好一會兒,方開口喚道,銀杏姑姑。
我又問,那母親呢?母親也不要了麼?
高朗點頭,非也。說來也巧,我本名叫做高英,隻因犯了當今聖上的諱,是以改作高朗。
未幾日,啟章進宮探病,提起髙朠對女兒的不公和蕭瑟。我感喟,佳耦之間,由他們本身去好了,哥哥這又何必——
銀杏姑姑說,他底子不叫高朗,他就是當今的高官家,髙朠。
這一日,船上俄然多了一個新麵孔。他也不與世人聚飲賦詩,隻坐在船尾呆呆望著我。我在船頭向他點頭請安,他亦行禮。如此三日,他方過來施禮,道,小生高朗,字伯通,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