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曲回哭泣,殿中燭火靜直。滿殿裡燈火透明。紅燭香氣袒護了香爐中逸出的淡雅香氛。皇後端坐在上,身後的紫檀木雕花鏤空七扇屏風如烏雲堆聳。她神采安靜,倒看不出喜怒。公然乳母王氏侍立一旁,見我出去了,斜乜一眼,微微嘲笑。
我捏捏他的手道:“這有何難,隻要殿下做完了功課,臣女就給殿下說個故事。”
我低下頭,很快清算出一個略帶委曲的嬌弱神情,向上道:“回皇後,攔著二殿下確是玉機錯了。可也並非如嬤嬤說的如許不堪,還請娘娘明鑒。”
皇後道:“荒唐!既無真憑實據,怎能隨便去搜一個女官的屋子。”
話音剛落,芳馨返來稟道:“王氏推說殿下吃驚,就在啟祥殿寫字,不過來了。隻是奴婢看殿下的模樣,倒是很想來。女人要不要疇昔看看?”
皇後道:“熙平長公主總說你對本宮母子忠心耿耿,本宮卻心有迷惑,故請你來講解講解。”
芳馨笑道:“女人說的是永和宮的乳母溫氏麼?”
我非常頭痛:“此人不提也罷。你去啟祥殿請殿下過來,就說我這裡有好聽的故事等著他。”芳馨回聲去了,換綠萼上來研墨。
皇後襬手道:“罷了。本宮明白了。”
我歎道:“也罷,你去了也是無用。”
綠萼不解:“這香囊是女人平素最保重的,幾近從不離身,奴婢不敢戴。”
【第十五節 朝聞夕改】
我深思半晌,一把扯下小西方纔為我係好的青玉環。綠萼道:“女人這是何意?”
高曜頓時來了興趣,一氣寫完了功課。因而臨睡前,我為他說了一個“周處除三害”的故事,末端道:“所謂‘朝聞夕改,何憂名之不彰’[39]。夫子傳授,人生而五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本日大皇兄已向殿下賠了不是,便是‘兄友’。殿下便不該推還,方為‘弟恭’。若大皇兄惱起來,不與殿下玩耍,殿下整日與宮女內侍混在一處,又有甚麼趣?況學裡夫子曉得了,隻怕還要罰殿下寫字呢。”
高曜收淚,走上前就要推高顯。我趕緊上前拉住他的雙手道:“殿下怎可推長兄?”高曜用力擺脫,還要再推,我忙舉臂擋住他雙手,“殿下不成!”高曜閃身繞過。
我笑道:“我本來覺得還要些日子,想不到這麼快便來了。”趁她遊移,我將香囊往她腰間一塞,“細心收好。”
我笑道:“隻是穿戴綠衣罷了,怎見得是周貴妃?”又向上道,“回娘娘,臣女所繪,乃是臣女的孿生姐姐玉樞。王嬤嬤從未看過臣女的畫,想必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是以錯認成周貴妃,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