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垂首道:“奴婢並非迷戀宮中的繁華,隻是不放心芸兒。芸兒是奴婢的親侄女,不幸我兄嫂早亡,蒙皇後孃娘開恩,準她進宮奉養,這才氣留在奴婢身邊。誰知這丫頭粗笨,也不得殿下的心。奴婢隻求大人將她收下使喚,若能長悠長久奉侍大人,就是這孩子的造化了。”
麵前一片姹紫嫣紅,樓台亭閣,一概不見。緩緩前行,但見幾簇姚黃魏紫,夾道相對,花枝探身到小徑上,彷彿兩隻含情的手意欲挽留離彆的光陰。
高曜道:“兒臣已經好久不見父皇了。”
一進門,李氏與芸兒便向我叩首,我忙命芳馨扶起,一麵道:“嬤嬤這是何意?”李氏和芸兒還是磕了三個頭方纔起家。禮畢,兩人並肩坐鄙人首。我命人拿了些糕點果品給芸兒,一麵問道:“嬤嬤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我笑道:“嬤嬤客氣。嬤嬤是殿下的乳母,於天家社稷有功,本當是玉機先向嬤嬤問安纔是。”
芳馨道:“誰做太子是聖上的意義,那裡能怨到娘娘們的身上,更與大人不相乾。大人隻要做好本身分內的事情,其他的自不必理睬。”
回到長寧宮,我親身送高曜回啟祥殿。正殿擺著寶座香亭,西麵的書房與正殿並未隔斷。書房中一張紅檀長案,早已鋪好了繪了格子的白紙。靠北的供案上擺著一架孔賢人與七十二弟子賞樂的翡翠浮雕屏和一雙青白瓷盤螭淨瓶。牆上掛著一幅《三友圖》,光彩清冷酷雅,筆觸溫潤含蓄,更顯三友於凜冽寒意中的寬宏氣度。擺佈詩曰:高言唱令德,識曲聽真意。書架上擺了好些貴重器皿和幾卷竹冊,很有古意。東麵乃是臥房,隔扇一開一合之間,一縷似玫瑰又似薄荷的暗香倏然鑽出。
我見她麵色凝重,又叫芸兒叩首,心中已猜著了幾分:“嬤嬤有甚麼難處且說來聽聽,或許玉機可略效綿力。”說罷又命芸兒起家,芸兒不得李氏之命,還是跪著。
目睹搬家的吉時將到,皇後催促高曜起行。正清算衣衫時,高曜俄然問道:“父皇在做甚麼?如何也不來送兒臣?”
皇後於愛子的好記性早已司空見慣。她指著我笑道:“今後母後不在你身邊,便是這位朱大人顧問你。快去處朱大人施禮。”
王氏扶高曜在寶座上端方坐好。照禮法,當是官職最高之人領世人蔘拜,但王氏卻站在我身前半步,率先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賀殿下燕徙之喜。”芳馨與白麪麵相覷。我無法,隻得隨她跪下。身後烏壓壓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