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歎了一聲,勸道:“你不見大嫂那般模樣,另有甚好計算的。不過是句平常言語,偏你那般多心。”
容娘悄悄抬眼,瞄了瞄守中那邊,隻見他全神灌輸,手上用力,寫得艱钜。容娘不由獵奇,大哥的書法她是見過的,筆力雖遒勁,然揮灑快意,未有停滯。如何本日……?她悄悄的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待她能瞥見案上字體時,不由一愣:本日大哥寫的倒是楷體!楷體講究的是中宮緊斂,疏密相映,寓竄改於平平當中。如何大哥本日俄然改了性子?
容娘一把抱起靖哥兒,親了一下那胖嘟嘟的臉頰,笑道:“還要吃糕是吧,叫姑姑,姑!”
容娘此處不能窺見守中寫得何文,隻覺他寫得不敷順暢,看得久了,心中不由也跟著他的行動起了些疙疙瘩瘩,不甚暢快。
實在倒不必擔憂,趙東樓是來尋大郎守中來了,兩人書房當中談了甚久。守中見了趙東樓主仆三人騎的好馬,一時心中犯癢,便與趙東樓騎了馬去鄉間跑了一圈,至晚方歸。
高九郎安靜的看了看他,道:“現在我能夠回臨安?”
守中訝道:“你懂書法?”
“不過是一紈絝,不必計算。”
靖哥兒笑嘻嘻的看著容娘,粉嫩的小嘴吧唧吧唧,好不輕易蹦出了兩個字:“姑,姑!”
一念及此,劉虞城昂首道:“容娘子為人重情,性極堅固,又如此聰明,若主內宅,定為賢妻。可惜徐家大郎被黜,六郎剛入翰林,如果當日那般陣容,娶了容娘,有如此姻親背景,九郎當可與大郎一較高低。”
容娘替張氏掖了掖被角,想到郎中那無可何如的神采,心中不由哀慼,麵上卻笑道:“嫂嫂,我去廚房裡看看蔘湯,趁便叫人送些點心過來。”
容娘看了一回蔘湯,又幫著衛大娘將糕點蒸上。有婢女來回,說是大郎要見她。容娘驚奇,隻得淨手去書房見大郎。
恰是《南歌子》的下闋,還是楷體,字體比容孃的要大上一番,神完氣足,勁健雄肆,生生的將詞中那一股子苦楚傷感寫得蒼勁雄渾,動聽心魄!
鄧氏撲哧一笑,道:“靖哥兒鬼精呢,吃了一回容娘做的糕,便惦記上了。”
高九郎將一行人送至大門處,趙東樓不耐的一揮手,獨自去了。容娘心生慚愧,朝九郎微微一笑,前麵趙東樓一頓,隻得緊走幾步跟上。
小環扁扁嘴,不再言語。
將至除夕,氣候更加酷寒了,昨日晚間便聞聲雪霰“?~?~?~”的敲的瓦片亂響,至半夜方止。不想本日傍晚,又開端密密麻麻的下了起來,那聲音細碎麋集,彷彿無孔不入。廚房裡燒了柴火,非常和緩,那雪霰下得越急,倒更加有幾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