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也罷了,那裡熟諳我是誰,瞧都不肯瞧我一眼。”丫頭彷彿對高澄很易於諒解,又歎道,“我們娘子彆說重賞,向來都未曾和顏悅色過。”
而後,高澄跟著父親日日入朝聽政學習。百官本來俱知大丞相嫡宗子、渤海王世子這位新受官職的高侍中於軍事上良策畫,勇武非常,現在多見其麵更感覺沉寂慎重。連高歡都感覺兒子日漸老成,胸中生出丘壑,少言語多思慮,暗自欣喜對勁。
“阿惠,父親做事自有事理。你都能看得出,莫非大人看不出?還是你感覺天下隻你一人是聰明人?彆人都笨拙不堪?遇事如此沉不住氣,還不能與父親同心,惹人笑話是小事,如被人趁隙操縱豈不壞了大事?”高常君的焦炙之情溢於言表,高澄隻要低頭敬聽的份兒。
婁夫人頓了一刻方纔明白。暗想,一人不成奸,夫君不提鄭氏,隻拿了大棒要去怒責兒子,不由內心暗罵鄭氏“老嫗該死”。
隨高歡喝罵亂打一陣,這時忽見緊閉的房門翻開,公然是高澄出來,他倒也算平靜,隻是目中稍有怯意。他身上白衣穿戴整齊,隻是一頭烏髮完整披垂,更顯得膚白如玉,一雙綠色的眼睛格外清澈透亮。
高澄不敢近前,隻遠遠叫了一聲,“大人”。
婁夫人走上幾步,大聲叮嚀道:“各自散去吧,為了一點小事弄得人聲喧赫,成何體統?誰若再提起此事,休怪我重懲。”婁夫人治家向來講到做到,家奴、奴婢們立即便一一散了去。
高歡終究安靜下來,但手裡仍然握著大棒不肯拋棄。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高歡這也算是頭一回了。幸虧他還儲存了幾分明智。
高歡早已提棒至院門口,這時停下,掄脫手裡大棒先砸向門口桂樹,收回震天響聲,黃綠相間的葉子也紛繁震落,一邊大喊,“家賊!出來!”
這時候內裡俄然喧鬨起來。隻聽有家奴的聲音傳來,“郞主返來了。”
“我曉得。”高常君悄悄一句。
姊弟二人就坐,高常君又問,“傳聞前幾日朝裡有大事?一個重臣,叫侯景,父親請主上重重封賞。”
高常君停下撫弄髮絲的手,抬起臉。紗帳後的元修看到日光裡她的側影象是覆蓋在昏黃的薄霧中,既美又不實在,彷彿永久都遙不成及。
那爾朱氏的丫頭吃緊道:“我們娘子還等我取東西,我先走了。”
高洋提步入內,一邊四周打量一邊道,“殿下既呼我為弟,我便視殿下為嫡親。”說著,他竟將馮翊公主本人也高低細心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