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曉得本身已經化身彌勒佛轉世的商成,這個時候正和火伴們在一起繁忙。八十多匹馱馬揹負著大大小小靠近三百個麻包箱子,把這些東西都卸下來再集合在一起,就能把統統人累出幾身汗。何況他們這幾天都冇吃過一頓飽飯,端賴著一口氣硬撐著,眼下看著酒坊灶房後飄飄零蕩的炊煙,聞著越來越濃烈的麥餅蒸饃香味,耳邊聽著鍋鏟在鐵鍋裡叮咣磕碰嘩嘩亂響,一個個都饞得直吞口水。商成更是饑餓難耐。他個子高大,飯量天然也比彆人大,可這五天裡頓頓都和旁人一樣,隻能分到半塊比他巴掌還小點的麥餅充饑,方纔連續卸了十幾車貨,早就餓出了幾身虛汗,連腳步都變得輕浮起來,走路時兩條腿軟綿綿地就象踩在一團棉花上。
袁瀾倒不說話。馱隊大管事已經走過來,問道:“我們這麼多人,另有幾十匹馱馬,你這裡能有充足的吃食草料?”
時價三兩銀子能兌到七千多錢,平常時節這唱曲女子即便是唱上三五個月,也一定能有如許的支出,已經是喜笑容開。她見客人如許大手筆,倉猝蹲身朝那年青客人又伶仃作個禮,起來清清嗓子,把細鼓槌在鼓沿上一敲,啪一聲響,四周轟笑的人群就垂垂溫馨下來。
這一聲“收場提音”是天下間統統“唱書”必有的序幕,可提音如此清澈高拔卻讓統統觀眾無不側目,即便是袁瀾如許自誇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由心生讚歎……
阿誰最早掏銀錢的年青客商閉目回味很久,半晌才說道:“天籟也不過如此。”
“這麼說你剛纔說的那些上京大客商,你是一個都冇見過?”
“……喲嗬!”
嘣嘣嘣……鐺鐺當……
袁大客商方纔已經傳聞過這故事,隻是“酒坊伴計的小舅子”變成了“唱曲女子的表哥”,其他客商另有他們的侍從連帶馱夫都張大了嘴聽那女子清清脆脆地說故事,當傳聞“張大和尚”是個白淨臉瘦子以後,先是齊刷刷把目光轉向高大結實的商成,又齊刷刷望向那女子,然後便是鬨堂大笑。一個年青客商一麵笑一麵從懷裡取出一錠三兩朝上的銀餅子,拍在桌子叫道:“好!我就愛聽大瘦子的曲子!唱!不管唱得吵嘴,這銀子都是你的!”
“聽他們說話呀。從上京過來的鬍子能說漢話的都帶著上京腔,固然字咬不圓泛,上京的調子倒是不會變的。那些泉州鬍子即便說我們中原話,也帶著江南人那種軟塌塌的勁,三個音就有兩個轉彎,不留意底子就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甚麼。上回一個泉州鬍子要喝水,我爹去灶房給他夾了塊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