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不曉得李二姐的肥胖出於驚駭和憂愁,但她仍然自傲能夠處理李綺節的困難,因為她的手腕鹵莽直接:二姐不是瘦了嗎,那就多喂她吃點好東西唄,早也吃,玩也吃,睏覺前再喝一碗甜米酒,把二姐當作坐月子的小媳婦一樣供著,必定能養得白白胖胖的。
她做事敏捷,頭天夜裡在李綺節跟前攬下差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李二姐房裡送早餐。
李昭節邇來隨張桂花學畫,相互熟稔,也不客氣,先撚了一枚吃,滴酥鮑螺入口即融,苦澀滿口,不由讚道:“好吃!”
葫蘆巷家家戶戶都是和李、周相處多年的鄰居街坊,人都不壞,但都愛饒舌碎嘴,李、周兩家一個娶 ,一個嫁 ,固然不至於鬨得沸沸揚揚,但在巷子裡也是一樁大訊息。李乙在後代跟前放不開,麵對街坊們的打趣和探聽,更是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應對。周桃姑性子凶暴,也對旁人的閒言碎語煩不堪煩。
李昭節一塊鴨肉噙在齒間,“咦”了一聲,吃緊忙忙把鴨肉吞下肚,道:“就說我閒著呢,這就去找張姐姐學畫畫。”
李子恒陪李大伯吃完飯,仍舊回到這邊院子來。李綺節正領著丫頭們在樹底下摘桃子。
李綺節不得不光榮李大伯有個附庸風雅的臭弊端,不然她和昭節、九冬現在的名字很能夠也是大姐、二姐之流。
李子恒從枝頭摘下一個紅得最爛熟的,咬一口,臉被騙即皺成一團,“太酸了,難為你如何吃得下去!”
李子恒笑眯眯道:“還是寶珠的技術好。”
李二姐曾經很不客氣地挖苦過李子恒和李綺節,恐怕兄妹倆還記得疇前的吵嘴紛爭,內心惴惴不安。非論李大姐如何欣喜她,她還是戰戰兢兢,白日不敢大聲說話,夜裡展轉反側睡不平穩,李大姐一天比一天胖,她卻愈顯清臒。
李綺節喝了廚房送來的稀飯,吃了幾個拌了油炸的正色煎花饅頭,千層蒸餅她卻不肯吃,豆腐腦、桂花酒釀湯圓、米酒糟她都能吃上兩三碗,但蒸餅、糖糕、豆沙卷倒是一兩塊就飽了。
李家釀酒,自家人也愛吃酒。
李昭節推了她一把,道:“你見過張姐姐的畫冇有?待會兒讓你開開眼界。”
張桂花笑向二人道:“家裡才雇了個南邊來的廚娘,她造的好湯水,還會揀滴酥鮑螺。酥油不經放,一會兒就化了,隻要夏季裡才氣揀,幸虧她手腳快,才揀得一盒,這玩意兒得即做即吃,你們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