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如眉掛柳灣,
這糖就是陳娘子帶來的,白大娘跟陳娘子有親,彎了十七八個彎的親戚,可卻還是是親戚,到了蘭溪村總要給她捎上些吃的。
八月裡桂花香的時候撿到她的,抱返來就叫她桂花,給她喂粥湯吃,還把女兒小時候的衣裳拿了給她穿,一點點的孩子不哭不鬨,轉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著看她。
蘭溪三日桃花雨,
家裡的破甕兒見了底,請不起大夫就先買了膏藥貼著,這個那裡得用,傷了一個勞力,一個女人要如何支撐家裡,秋娘愁的合不上眼,偏這當口上,喜子又病了。
石桂隻當聽不見,把自個兒碗裡的粥撈出乾的來,攪在喜子碗裡,這一年他生生瘦下去,本來白胖胖的臉頰都凹了出來,家裡的大黑牛賣了,攢著錢想到春季換一隻小羊崽子,喂大了也能換錢。
外頭蝗蟲拍翅膀的聲音撲天蓋地,彷彿落了大雨,纔來的時候也確叫村人歡暢,都當是要下雨了,另有人爬到屋頂上去,舉著桶等老天爺發慈悲。
白大娘喜好她,是因為她是白大娘撿來的,撿到她的時候,耳間帶血,臍帶未斷,也不曉得是那裡生了孩子,就這麼扔到地頭裡,要不是白大娘抱著滿月的女兒打孃家返來走了夜路,一夜如何也凍死了。
臘八那天該吃粥的,家裡卻湊不出八樣米果來,熬了黃米粥,說是粥,比湯還稀些,石桂喜子一人一碗,到秋娘跟石頭這裡,那湯更淡,連黃色兒都冇了。
養了她三年多,秋娘就懷上了,都說是她們積了德,送子娘娘纔開眼,果然生了個兒子下來,石桂打小就會看孩子會乾活,自來不叫石頭伉儷操心,倒是當真把她當女兒贍養的。
這一年開首就不是一個好年景,春季蠶僵冇能結繭,村裡頭倒還能撐得住,盼望著春季裡有收成,大夥兒勒緊了褲帶過年,哪曉得夏天起就少雨,到了春季一天比一天的旱。
地裡留下這點糧食不輕易,哪曉得乾旱還冇過,蝗災又來了,遮天蔽日的飛過來,見著東西就啃,地裡的麥子已經結穗了,叫啃了個精光。
不獨糧食,柳樹桃樹榆樹,見著甚麼就啃甚麼,樹皮都啃禿了,淺塘裡本就冇水,落得密密麻麻的一片,這些蝗蟲有的會飛有的隻會跳,村裡人拿火燒過,一團團上來壓著阿誰火球,背麵的蝗蟲就踩著前麵的,水溝淹死了一層層,活的踩著死的,還是張著嘴甚麼都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