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儘了，石桂才從門外頭閃出去，白大娘見著是她臉上鬆一鬆：“是桂花啊。”說著給她倒了一杯水，覷著無人，還從屋裡拿了一角糖出來。

家裡的破甕兒見了底，請不起大夫就先買了膏藥貼著，這個那裡得用，傷了一個勞力，一個女人要如何支撐家裡，秋娘愁的合不上眼，偏這當口上，喜子又病了。

石頭這對誠懇伉儷，成了婚就冇孩子，白大孃家添了個女娃娃的事兒叫他們曉得了，買了半斤糖上門，說要養下她來。

石桂自個兒乾嚥唾沫，拿個布悄悄沾一點水抹在喜子的嘴唇上，他從速抿抿嘴，喉嚨口冒煙，卻半點也不哭鬨，小拳頭塞在石桂腋窩下，本來又亮又圓的眼睛木呆呆盯住石桂衣衿上磨舊了的水紋，半個手指頭含在嘴裡，石桂伸了手給他梳頭。

第二年春季還冇春分，村門口來了青布小車，裡裡外外就都曉得，這是陳娘子來了。叫她一聲娘子，實則是個媒婆，她去歲夏天就來了一回，夏季又來一回，買了好幾個女人小子去，現在春季又來了，一回是掐著點過年，一回是掐著點等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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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少有人提，村裡人刻薄，可石桂卻曉得的清清楚楚，她還記得她睡在田埂裡，聞聲白大娘說話，上輩子還在腦裡紛繁轉轉，一語落地似如夢初醒，扯著嗓子哭起來。

地裡留下這點糧食不輕易，哪曉得乾旱還冇過，蝗災又來了，遮天蔽日的飛過來，見著東西就啃，地裡的麥子已經結穗了，叫啃了個精光。

石桂數了一回又一回，一百三十五個錢，家裡裡裡外外加起來，也就隻要這一百三十五個錢了，她對著破甕發會呆，又把錢全放出來，走到喜子身邊，手一伸，喜子就本身捱過來了。

家家都冇米下鍋了，她帶來了一車稻種來，哪一家子有女人的，除了銀子另有稻種，石桂在家裡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給本身梳了頭髮，衣裳儘力拍打過，擦潔淨手臉，一起往村頭白家去。

蘭溪裡的水早就乾了，山上倒另有個出水泉，儘日汩汩流個不斷，井掏乾了就往山上擔去，水從一股變成一線，又自一線變成寥落落的幾滴，天還冇亮，就有人家去山上接水，能接得一點，除了要喝，還要澆地。

她又給白大娘磕了個頭，直起家子問：“大娘，我能值多少錢？”白大娘一時語塞，石頭打蝗的時候傷著了，可便是不傷，城裡也不缺那很多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