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聽了沉默很久,說道:“談何輕易呀!你不在事中不知其難!”
回到北京時,傳聞南邊己經下了大雨,但京師還是乾旱無雨,焦熱滾燙,幸虧北京每天颳風,不似桐城悶罐蒸籠似的。
下頭幾本倒是按察使的,說因鹽課措置不當,通省鹽民罷市,鹽梟相同水盜擄掠數鹽船,安慶、廬州、穎州、徽州、寧國、池州、太劃一府治安不綏,請旨彈壓。連篇累牘,把個安徽說得賊窩了似的,竟是通省不寧。明是彈劾何亦非,具實本本奏章含沙射影,指著“阿哥欽差”不諳民情,行動恰當,招來民怨。(未完待續。)
說著將一疊摺子“啪”地摔在地上,四阿哥、九阿哥都吃了一驚,忙雙手捧起來翻看,頭一篇便是安徽巡撫甘茂林的摺子,題頭鮮明寫著:“為題參安徽佈政使何亦非倚仗阿哥欺詐民財,混亂鹽課事。”
四阿哥二人向前走了二十幾步,果見前頭一所五楹高房,黃瓦漫頂,是帝王規製。不知甚麼原因,這些房屋卻丹雘不施,素紗幔欞,而四周環抱著純約堂、露華樓、韻鬆軒俱是金碧光輝,唯此居獨橫其間,顯得特彆。鬆映竹掩,不但不見半點寒傖,反而透暴露穩沉實在,落落風雅。數十名寺人守在廊下,鴉雀冇聲。四阿哥和九阿哥清算伏貼,“啪”地打了馬蹄袖,大聲報導:
“四哥!”見禮過後,八阿哥略顯得隨便了點,脫去了外頭袍褂,散穿一身石青府綢衫,一條烏青油亮的髮辮甩在椅後,啜著茶問道:“傳聞你到桐城去了?見著方苞了麼?”
九阿哥聽到這裡,忍不住膝行一步說道:“皇阿瑪聖鑒,洞悉萬裡以外!兒臣看他是個理財的質料兒,戶部另有個主事的缺,何不補他出去?”
九阿哥說道:“車到山前自有路——你還拿這話開導我呢!冇聽人家說:不怕負債的精窮,就怕索債的豪傑!”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冷冷說道:“戴名世所著的《南山集》中有誹謗大清、記念前明的妄言,《詠黑牡丹》中竟然敢傲慢地諷刺我朝:‘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前閱邸報,此人已在北京西市正法了。方苞給他這本謄寫了一篇序,看來,這個寫序的方苞也是水多麵少——難活啊!”
他說著,如有所思地望著遠處,冇再言聲。四阿哥此人就這麼個脾氣,說他是個冷人兒,偶然提及話談笑風生,伶牙俐口滾滾不斷;說他開暢利落,偶然一整天端然靜坐一語不發,是以朝中文武大員既不敢獲咎這個皇太子的親信兄弟,也不敢等閒奉迎兒,竟是敬鬼神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