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憐不知宇文直的企圖,隻是順著他的話頭說道:“是,小憐知錯,這位郎君一看便是氣度不凡的使君,自不會與小憐計算。”
因而兩人對坐,對峙。
這時,一個清冽動聽的歌聲傳了出來:“隴頭流水,流浪山下;念吾一身,飄然郊野;朝發欣域,暮宿隴頭;寒不能語,舌捲入喉;隴頭流水,鳴聲幽咽;眺望秦川,心肝斷絕……”
“笨拙?”宇文直怒極反笑,重重揮了揮手,說道:“阿兄還是要用多年前的那套說辭麼?韜光養晦?多麼好笑!幾年操琴下棋的日子阿兄過得,我可過不得!”
宇文直的視野逗留在她烏髮上簪著的小小紅梅上,心中壓抑不知不覺稍稍鬆了些,道:“來得這麼晚,但是要罰你酒了!”
聽到“幽怨難平”這四個字,馮小憐心中又是格登一聲,惱火地想著莫非本身的幽怨之意已是大家都能聽出了麼?她的胡琵琶彈得天然算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因著一曲便讓國公幕僚動了招攬之意,而此時隻是在青年口中隻落得了個“粗淺”、“還行”,不由讓她好活力悶。
那青年瞥了她一眼,彷彿是感遭到了甚麼,宇文直卻還不罷休,神采有些古怪地笑道:“還在油嘴滑舌!當著高朋的麵,也敢矯飾這些小聰明!”
青年彷彿對胡琵琶很故意得,淡淡說道:“技藝粗淺,唯其音卻有幽怨難平之氣,暗合《隴頭歌》飄零煢煢之意,意境還行。”
宇文直卻似笑非笑道:“哦?這大好宴席,卻彈奏甚麼飄零之曲,自是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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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好久未見,比來過得可好?”
馮小憐暗自警戒了起來,走進船艙當中,便瞥見一個青年悄悄坐在席間,不敢多看,不由趕緊低下頭施禮,“見過這位郎君。”
侍衛固然抬高了聲音,但是在這溫馨的船艙內,卻仍然清楚地鑽進了馮小憐的耳中。
他的聲音非常降落慎重,語速很慢,卻又有著讓人冇法心生抵擋的嚴肅感,若不是他清逸的麵貌,他幾近不像是個青年人,起碼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絲浮滑活力,有的隻是絕對的安靜和自傲。
可既然如此,為何會在這時出言摸索?莫非他已曉得了保定四年前之事?還是……
她心中猛地一跳,下認識想到這或許就是這場宴席的重頭戲?一種模糊的心悸奉告她即將會有甚麼傷害產生,讓她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方纔被酒液熏得微紅的臉頰垂垂變得慘白,唯有低垂著的眼眸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