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一刹時,四方山,四寶,巨人,雲海,十足消逝不見。四周重又墮入一片暗中的死寂。
倉促想起方纔找醫館的時候,見到城中有一間小寺廟,或可居住。
我倉促結一根細辮髮,一刀絞下。取紅繩捆好,找了針線,倉促縫進他的衣衿內側。
我在他懷中,昏昏沉沉,垂低頭子森然地睡去。好久冇有感覺如此寧靜和放鬆。我如一團尚未成型的靈,漂泊在暗中沉寂的無邊無邊的空間裡。他的呼吸,他的氣味,他的每一個和順的愛撫,都讓我愈來愈安靜。
樓高望不見,儘日雕欄頭。
目送彆人分開的人,老是更加哀痛的阿誰。因為他走的時候,身後連跟隨的目光都冇有。隻要被遺落一地的苦楚。
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雕欄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滿臉雨水殘虐,我幾近睜不開眼。但是我瞥見他了。
他緊抱著我,隻一麵喚:“莫離……莫離。”
猖獗地交纏。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
我甚麼都看不清了。如絕境逢生,惶然不敢信賴。
身材的巴望,心靈的巴望。巴望!巴望!
要他!要他來狠狠地占有!——
啊,寺裡的鐘聲響了。已是拂曉時分。
天就要亮了。時候無多。
置蓮懷袖中,蓮心完整紅。
這是誰?彷彿佛經畫上的人物。好似有些麵善,應在廟裡見過。但是誰呢?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他一愣,隨即抱緊我,說:“你真是傻。我有甚麼值得!我有太多的錯處對不起你,一想到你,內心就被淩剮一樣疼。”
——
而他,想必更哀痛吧。
六合間隻剩下這一個聲音在反響。
那老是冗長煎熬的夜,如何遇見他,就如此長久不堪,彷彿倉促一眨眼。
恨?或許我恨過他。在落空孩子的時候,我刻骨地恨他。我把這冇法消抹的傷害歸咎於他的弊端,咬牙切齒,在內心將他生生推得很遠——
大悲以後突然大喜。身材卻冇法及時反應,我一頭撲到他懷中,放聲大哭。
沉湎。溺亡。
胸前的護心鏡被雨水衝得鋥亮。照出我狼狽不堪的臉。而因見他無恙,這狼狽的臉上浮出的歡樂,竟是那般美豔。
我吻著他,巴望著他。我的愛,我的靈魂,我的身材都在呼喊他。龐大的慾望在體內尖嘯著,號令著,左突右撞——
教會我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