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又翻過身來，看著我說：“可惜我長你太多，早已娶妻――等得空的時候，我帶你回趟故鄉。給我父母和老婆如羅氏敬個茶，就做個妾好麼？”

我笑：“你死了，我也隨你擺佈。”

我飄飄然不能自拔，鼻間都是他的氣味。他是讓人如此輕易淪亡的男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讓人醉到骨子裡。

春熙樓帶出來的名字，確切該改。

這才感覺涼。昨夜溫存，身上還未著寸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哎呀，我想，我說錯話了。彼時他正戰於滏口，得空兼顧。

他隻當是孩子的頑話，朗聲笑道：“便這麼不肯分開我？”

那是方纔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於開口的事，如何儘被他在夢裡見到了！我羞赧得無地自容，推開他撇開臉去，恨不得立即在他麵前消逝，隻感覺臉頰火燒普通。

他哈哈笑起來，將我攬入懷中不斷揉我的頭髮。

可如有一天他分開定州呢？他去長安，去洛陽，或是回故鄉了呢？我被他丟棄在這裡，還是會一向沉湎下去。

我不敢再往下問了。我怕從他口中說出一個殘暴的本相。眼角瞥見他堆在一旁的鎧甲，想，我一世隻求這一個郎君，而他一世卻不但求這一個紅顏。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樣的。我不過是他在徹夜此時此地一個和順夢境。他今後不會再被阿誰夢驚擾，過了徹夜，他還是要披掛上陣，兵馬倥傯。或功成名就，或馬革裹屍。

他笑出來，說：“清算一下吧，我帶你歸去。”

我渾身一顫，憶起昨夜旖旎春/光，臉又燒起來。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墜子，紅絲線繫著，上麵墜著一顆不知是甚麼果實。深灰色，大要如老樹根般絲絲縷縷，枝枝蔓蔓。他將絲線展開，慎重其事地拴在我的頸項上，說：“這個明天起就給你了，讓它護著你。”

我心中一動。他的指尖悄悄劃過我的手心，彷彿將這八個字刻入了我的內心。好，莫失莫忘，不離不棄。我說：“我對公子如此，公子也要對我如此。”

“墨離？那不是一樣？”

他不再作弄我，起家持續去清算馬鞍。我敏捷穿好衣服，到河邊清算了一下頭麵，返來清算他鋪在地上的大氅。

張眼一看，身邊已無人。我鎮靜起家，四下張望尋他。

我被他抱在懷中，同他是如此近。已不能再近了吧？

而我求一世的他。求獲得嗎？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他想了想，說：“叫莫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