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佛前，內心想著他，感到光陰是那樣的無情和蕭瑟。他交戰平生，到最後，帶走了甚麼，又留下了甚麼？

雖也有人妄測他是要師法魏武將天下留給兒子，但我向來也不信賴。

這是冷落的歲暮。全部長安城彷彿都因為宇文泰的俄然去世而悠長地覆蓋在沉默和蕭瑟當中。

覺兒點點頭：“他給我看了父親的遺命。”

走得很急，廣大的衣袖鼓著風，像一襲正要遠航的帆船。

這一日，好久未見的宇文護俄然來雲陽宮向我存候。

史元華笑了笑：“即便不能激流勇退，何不止步於此？若再向前，禍福實在難料。”說完一甩衣袖，回身便走。

覺兒因為是宇文泰的嫡宗子，自出世起一起便非常平順。九歲就被封洛陽郡公，今歲三月詔為安寧公世子，四月又封了大將軍。宇文泰去後，他在陵前襲太師職，又襲安寧公爵。現在又成了周公。但是我的內心始終模糊不安。昔年在福音寺外阿誰瘋瘋顛癲來路不明的史元華說的話隔三岔五就會在我腦筋裡閃現。

我冷靜想，這是宇文泰最中意的一間寺廟。那一年他乘著朱輪長簷車而來，同我在這裡爭辯曹子建的詩文。彷彿二十年的光陰，也不過是在這間堂皇的寺廟裡煙香環繞的一春一夏。

是要覺兒滿足於目前的邊境，不再向東邊和南邊擴大，不要再有殛斃太重的罪孽嗎？

大抵原覺得我會非常附和宇文泰生前的意義，此時聽我反對，宇文護暴露驚奇的神采：“叔母為何反對？這但是叔父的遺誌。”

“阿母如何俄然提及那人？”覺兒答覆了安靜，非常不解。

宇文泰下葬兩個月以後，到了十仲春，天子下詔封賜給覺兒岐陽之地。鳳鳴岐山，因岐陽乃是西周王室發源之地，天子便封他為周公。

“不成以！”我脫口而出。

不不，當時在秦州，他親口對如願說過他永久是魏的臣子，永不篡政。他也對我說過，他本來誌不在天下。

“你可還記得昔年在福應寺門口我們碰到的阿誰說話瘋顛的史元華？”

“叔母實在是看不清楚！”宇文護也直起家子，進步了聲音，“拓跋氏無能，多少年來這江山端賴叔父獨力支撐。如果把叔父嘔心瀝血平生的江山還留給無能的拓跋氏，纔是叔父運營平生的奇蹟化為了烏有！”

他大抵感覺我婦人之見不敷為慮，嘩地起家說道：“叔父既將身後事拜托給我，我必是要儘力完成。陀羅尼即位以後，我也會儘力幫手。統統的事情，叔母儘可放心。叔母，就等著成為長安的太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