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的西洋自鳴鐘敲過半夜，鎏金燭台上最後一支紅燭在夜風中搖擺。晴嵐握著奏摺的手指微微發顫，硃砂筆尖在"請廢新學"四個字上洇開赤色的墨痕。

現在她凝睇著乾隆眼下的青影，俄然明白這些光陰冷淡原是另一種迴護。藥碗見底時，她從袖中取出鑲金木匣："臣妾本日清算懋勤殿舊檔，發明件趣事。"

晴嵐望向禦座上的帝王，俄然明白那夜養心殿的病弱原是請君入甕的戲碼。當納爾布被侍衛拖出大殿時，她聞聲乾隆低聲道："前日你說翰林院要修《格致全書》，朕準了。"

"晴嵐..."乾隆俄然握住她的手腕，滾燙的掌心灼得民氣驚，"那些摺子，你都看過了？"

暖閣地龍燒得太旺，晴嵐看著容妃鬢角細汗，俄然想起今晨外務府報來的炭例。各宮用度皆按舊例，唯有鐘粹宮的銀霜炭多出三成——那恰是納爾布侄女地點的宮室。

"皇上明鑒！"恭親王撲跪在地，"這些圖紙是臣奉密旨仿造，兵部存檔可查！"他顫抖著取出黃綾密旨，乾隆的硃批在晨光中明豔如血。

雕龍影壁後傳來壓抑的咳嗽，明黃帳幔間伸出的手背泛著病態的慘白。晴嵐接過藥碗的刹時，瞥見枕畔明黃奏摺上熟諳的筆跡：工部尚書納爾布聯名二十七位大臣，彈劾皇貴妃乾預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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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展開泛黃紙箋時瞳孔驟縮。這是二十年前河南巡撫的存候折，開端蠅頭小楷寫著"漕銀三十萬兩已抵通州"，筆跡竟與納爾布本日奏摺上的硃批如出一轍。

殿內龍涎香霧靄沉沉，西洋玻璃窗映著兩人交疊的身影。晴嵐將藥匙遞到帝王唇邊，俄然想起三個月前阿誰雨夜——也是在養心殿，她捧著《蒸汽機圖說》跪在冰冷的金磚地上，聽著雨打琉璃瓦的聲響數到第一千下，才比及帝王一聲感喟："你可知滿朝文武都在說朕寵妾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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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查過，當年通州漕銀案的主審..."晴嵐話音未落，外頭俄然傳來短促的腳步聲。傅恒的聲音隔著簾子響起："萬歲爺，科爾沁親王在午門擊登聞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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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禦花圃覆著薄雪，九曲迴廊絕頂的暖閣亮如白天。晴嵐執黑子落在星位，劈麵傅恒的指尖在棋盤輕叩三下——這是他們半月前商定的暗號。

"本宮聽聞恭親王福晉上月得了對暹羅進貢的翡翠鐲。"晴嵐將棋子支出瑪瑙盒，翡翠簾外俄然傳來環佩叮噹。容妃扶著侍女出去，鬢邊東珠步搖在燈下泛著寒光："姐姐好興趣，這雪夜還在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