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青年恰是朱高煦的兄長,燕王朱棣的世子朱高熾,聞言麵紅耳赤,低頭作禮:“高熾大膽悖逆,還請陛下懲罰。”
黃子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朱元璋正眼也不瞧他,又向席應真說道:“宮中禁衛森嚴,不如宮外安閒。你出宮療養幾天也好。下個月是朕的生日,十七兒提了個獨特體例,辦一個‘樂道大會’為朕慶生,屆時諸王進京,天下樂工也要齊聚都城。故而你也不要走啦,留在都城,湊一湊熱烈。”
樂之揚心想:席道長平時還算蕭灑,如何一趕上朱元璋,立即變得畏畏縮縮,一點兒也不利落。當下笑嘻嘻說道:“朱元璋不是慧眼識人嗎?他讓我做太孫的伴讀,可見他很有目光。”
正要入閣,忽聽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胡琴聲,哀怨悱惻,斷人肝腸。樂之揚是知音之人,但覺琴聲精美,曲調陌生,不覺為之留步。誰知聽了幾聲,俄然想起了很多舊事,回想自幼無父無母,飽嘗人間冷暖,好輕易年紀稍長,寄父又橫遭橫禍。但因無家可歸,隻好流落江湖,現現在,敬愛的女子又要嫁給彆人,本身身為七尺男兒,卻隻能袖手旁觀、無所作為。
“堡壘是死的,船隻是活的,活勝於死,這是其一;其二,造船之費,遠比築堡養兵便宜;其三,本朝海疆萬裡,倭寇乘船而來,見縫插針,堡壘中官兵趕到,若無船隻,也隻能望敵興歎。不如以船製船,大造戰艦,裝設弩炮,將堡壘中的官兵練成水軍,接到警訊,船先入海,截斷倭人歸路,而後水陸並進,前後夾攻。倭寇一旦漏網,也可窮追猛打,使其死亡海上,不能返回老巢。久而久之,倭人必然不敢來犯。”
“有一個。”落羽生漫不經意地說,“叫做《終成灰土之曲》。”
“終成灰土之曲?”樂之揚一呆,“曲子很好,名字卻沮喪得很。”
他越想越是難過,心傷眼熱、悲不成抑,忍不住轉頭望去,但見長街之上,灑然走來一個白叟,灰布袍,四方巾,描述乾枯,貌不驚人。他左手挽琴,右手持弓,兩眼朝天,旁若無人,茫茫人海當中,就如一隻孤舟逆流而上。
席應真看著他,白眉連連挑動,嘲笑說:“彆當我不曉得你的鬼心眼兒,你覺得進了東宮,就有機遇晤到寶輝,對不對?”
樂之揚聽出一身盜汗,老天子談笑之間,竟有這麼多心機,本身隻顧胡說八道,壓根兒不曉得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想到這兒,遊移道:“我獲咎了太孫,進了東宮,他會不會找我的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