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99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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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士人赴試金陵,經宿遷,遇三秀才,議論超曠,遂與沽酒款洽。各表姓字:一介秋衡,一常豐林,一麻西池。縱飲甚樂,不覺日暮。介曰:“未修地主之儀,忽叨盛饌,於理不當。茅茨不遠,可便下榻。”常、麻並起捉裾,喚仆相將俱去。至邑北山,忽睹天井,門繞清流。既入,舍宇潔淨,呼童張燈,又命安設從人。麻曰:“昔日以文會友,今場期伊邇,不成虛此良宵。請擬四題,命鬮各拈其一,文成方飲。”眾從之。各擬一題,寫置幾上,拾得者就案構思。二更未儘,皆已脫稿,迭相傳視。士人讀三作,深為傾倒,草錄而懷藏之。仆人進良醞,巨杯促酹,不覺醺醉。仆人乃導客就彆院寢。客醉,不暇解履,和衣而臥。及醒,紅日已高,四顧並無院宇,主仆臥山穀中。大駭。見旁有一洞,水涓涓流,自訝悵惘。探懷中則三作俱存。下問土人,始知為“三仙洞”。中有蟹、蛇、蝦蟆三物最靈,時出遊,人常見之。士人入闈,三題即仙作,以是擢解。

有孺子方八九歲,丐食肆中,貌不類乞兒。細詰之,則被逐於繼母,心憐之,兒依依擺佈,苦求拔拯,仲遂攜與俱歸。問其姓氏,則曰:“阿辛,姓雍,母顧氏。嘗聞母言:“適雍六月,遂生餘。餘本樂姓。”仲大驚。自疑平生一度,不該有子。因問樂居何鄉,答雲不知。但母冇時,付一函書,囑勿丟失。”仲急索書。視之,則當年與顧家仳離書也。驚曰:“真吾兒也!”審其年代良確,顏慰心願。然家計日疏,居二年,割畝漸儘,竟不能畜僮仆。

後十餘年,忽病。其子至,對之而哀。生笑曰:“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為!”謂羽士曰:“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一放五葉者,即我也。”遂不複言。子輿之歸家。即卒。次年,果有肥芽凸起,葉如其數。羽士覺得異,益灌溉之。三年,高數尺,大拱把,但不花。老羽士死,其弟子不知珍惜,斫去之。白牡丹亦蕉萃死;無何耐冬亦死。

“凡人身後,被人捉頭舁足,殊不雅潔。”遂命工治雙槥。辛駭問之,答雲:“非汝所知。”工既竣,沐浴妝竟,命子及婦曰:“我將死矣。”辛泣曰:“數年賴母經紀,始不凍餒。母尚未得一享安閒,何遂舍兒而去?”曰:“父種福而子享,奴婢牛馬,皆騙債者填償爾父,我無功焉。我本散花天女,偶涉凡念,遂謫人間三十餘年,今限已滿。”遂登木自入。再呼之,雙目已含。辛哭告父,父不知何時已僵,衣冠彷彿。號慟欲絕。入棺,並停堂中,數日未殮,冀其複返。光亮生於股際,照徹四壁。瓊華棺內則香霧噴溢,近舍皆聞。棺既合,香光遂漸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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