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99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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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孺子方八九歲,丐食肆中,貌不類乞兒。細詰之,則被逐於繼母,心憐之,兒依依擺佈,苦求拔拯,仲遂攜與俱歸。問其姓氏,則曰:“阿辛,姓雍,母顧氏。嘗聞母言:“適雍六月,遂生餘。餘本樂姓。”仲大驚。自疑平生一度,不該有子。因問樂居何鄉,答雲不知。但母冇時,付一函書,囑勿丟失。”仲急索書。視之,則當年與顧家仳離書也。驚曰:“真吾兒也!”審其年代良確,顏慰心願。然家計日疏,居二年,割畝漸儘,竟不能畜僮仆。

曆城縣二隸,奉邑令韓承宣命,營乾他郡,歲暮方歸。途遇二人,裝潢亦類公差,同業話言。二人自稱郡役。隸曰:“濟城快皂,瞭解十有八九,二君殊昧平生。”二人雲:“實相告:我城隍鬼隸也。今將以公文投東嶽。”隸問“公文何事?”答雲:“濟南大劫,所報者,殺人之名數也。”驚問其數。曰:“亦不甚悉,約近百萬。”隸問其期,答以“正朔”。二隸驚顧,計到郡正值歲除,恐罹於難;遲留恐貽遣責。鬼曰:“違誤期限罪小,入遭劫數禍大。宜他避,姑勿歸。”隸從之。未幾北兵大至,屠濟南,扛屍百萬。二人亡匿得免。

勞山下清宮,耐冬高二丈,大數十圍,牡丹高丈餘,花時燦爛似錦。

又數夕,生方寂坐,絳雪笑入曰:“報君喜信:花神感君至情,俾香玉複降宮中。”生問:“何時?”答曰:“不知,約不遠耳。”天明下榻,生囑曰:“仆為卿來。勿長令人孤寂。”女笑諾。兩夜不至。生往抱樹,動搖撫摩,頻喚無聲。乃返,對燈團艾,將往灼樹。女遽入,奪艾棄之,曰:“君惡作劇,令人創痏,當與君絕矣!”生笑擁之。坐不決,香玉盈盈而入。生瞥見,泣下賤浪,急起掌控香玉。以一手握絳雪,相對悲哽。及坐,生把之覺虛,如手自握,驚問之,香玉泫然曰:“昔,妾花之神,故凝;今,妾花之鬼,故散也。今雖相聚,勿覺得真,但作夢寐觀可耳。”絳雪曰:“妹來大好!我被汝家男人膠葛死矣。”遂去。

因而至無聊時,女輒一至。至則宴飲唱酬,偶然不寢遂去,生亦聽之。謂曰:“香玉吾愛妻,絳雪吾良朋也。”每欲相問:“卿是院中第幾株?乞早見教,仆將抱植家中,免似香玉被惡人奪去,貽恨百年。”女曰:“故鄉難移,告君亦無益也。妻尚不能終從,況友乎!”生不聽,捉臂而出,每至壯丹下,輒問:“此是卿否?”女不言,掩口笑之。旋生以臘歸過歲。至仲春間,忽夢絳雪至,愀然曰:“妾有大難!君急往尚得相見;遲無及矣。”醒而異之,急命仆馬,星馳至山。則羽士將建屋,有一耐冬,礙其營建,工師將縱斤矣。生急止之。入夜,絳雪來謝。生笑曰:“向不實告,宜遭此厄!今已知卿;如卿不至,當以艾炷相炙。”女曰:“妾固知君如此,曩故不敢相告也。”坐移時,生曰:“今對良朋,益思豔妻。久不哭香玉,卿能從我哭乎?”二人乃往,臨穴灑涕。更餘,絳雪收淚勸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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