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98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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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夫歸,時有賣婢者其價昂,傾資不能取盈,勢將難成。其兄恐遲而變悔,遂暗以金付媼,偽稱為媼轉貸者成全之。毛大喜,遂買婢歸。毛以情告夫,夫怒,與兄絕。年餘妾生子。伉儷大喜。

鬼乃拘與俱行。無何至邑,入見城隍。城隍嗬曰:“惡棍賊!塗眼猶在,又賴債耶!”周曰:“黃公子出利債誘某博賭,遂被懲創。”城隍喚黃家仆上,怒曰:“汝仆人收場誘賭,尚索債耶?”仆曰:“取資時,公子不知其賭。公子家燕子穀,捉獲博徒在觀音廟,相去十餘裡。公子從無設局場之事。”城隍顧周曰:“取資悍不還,反被假造!人之無良,至汝而極!”欲笞之。周又訴其息重,城隍曰:“償幾分矣?”答雲:“實尚未有所償。”城隍怒曰:“本資尚欠,而論息耶?”答三十,立押償主。二鬼押至家,索賄,不令即活,縛諸廁內,令示夢家人。家人焚楮錠二十提,火既滅,化為金二兩、錢二千。周乃以金酬債,以錢賂押者,遂釋令歸。

伊袞,九江人。夜有女來相與寢處。心知為狐,而愛其美,秘不告人,父母亦不知也。久而形體支離。父母窮詰,始實告之。父母大憂,令人更代伴寢,兼施敕勒,卒不能禁。翁自與同衾,則狐不至;易人則又至。伊問狐,狐曰:“世俗符咒何能製我。然俱有倫理,豈有對翁行淫者!”翁聞之,益伴子不去,狐遂絕。後值叛寇橫恣,村人儘竄,一家相失。伊奔入崑崙山,四顧蕭瑟。日既暮,心恐甚。忽見一女子來,遠視之,則狐女也。離亂當中,相見忻慰。女曰:“日已西下,君姑止此。我相佳地,暫創一室以避虎狼。”乃北行數武,遂蹲莽中,不知何作。少頃返,拉伊南去,約十餘步,又曳之回。忽見大木千章,繞一高亭,銅牆鐵柱,頂類金箔;遠視則牆可及肩,四圍並無流派,而牆上密排坎窞,女以足踏之而過,伊亦從之。既入,疑金屋非野生可造,問所自來。女笑曰:“君子居之,明日即以相贈。金鐵各千萬,計半生吃著不儘矣。”既而告彆。伊苦留之,乃止。曰:“被人嫌棄,已拚永絕;今又不能自堅矣。”及醒,狐女不知何時已去。天明,逾垣而出。回視臥處並無亭屋,惟四針插指環內,覆脂合其上;大樹則叢荊老棘也。

既蘇,臀瘡墳起,膿血崩潰,數月始痊。後趙氏婦不敢複罵;而周以四指帶赤墨眼,賭仍舊。此以知博徒之非人矣!異史氏曰:“世事之不平,皆由為官者矯枉之過正也。昔日富豪以倍稱之息折奪良家後代,人無敢言者;不然,函刺一投,則官以三尺法偏袒之。故昔之民社官,皆為勢家役耳。迨後賢者鑒其弊,又悉舉而大反之。有舉人重資作钜商者,衣錦厭粱肉,家中起樓閣、買良沃。而竟忘所自來。一取償則瞋目相向。質諸官,官則曰:‘我不為人役也。’嗚呼!是何異懶殘和尚,無工夫為俗人拭淚哉!餘嘗謂昔之官諂,今之官謬;諂者固可誅,謬者亦可愛也。放資而薄其息,何嘗專無益於富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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