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歸,每向人語其異,言:“舟中侍兒,雖未悉其麵貌,而裙下雙鉤,亦人間所無。”後以故至武昌,有崔媼賣女,令媛不售;蓄一水晶界方,言有能配此者,嫁之。生異之,懷界方而往。媼忻然承接,呼女出見,年十五六已來,媚曼風騷,更無倫比,略一展拜,反身入幃。生一見靈魂擺盪,曰:“小生亦蓄一物,不知與老姥家藏頗相稱否?”因各出相較,是非不爽毫厘。媼喜,便問寓所,請生即歸命輿,界方留作信。生不肯留,媼笑曰:“官人亦太謹慎!老身豈為一界方抽身竄去耶?”生不得已,留之。出則賃輿急返,而媼室已空,大駭。遍問居人,迄無知者。
日已向西,形神懊喪,邑邑而返。半途,值一輿過,忽搴簾曰:“柳郎何遲也?”視之,則崔媼,喜問:“何之?”媼笑曰:“必將疑老身誘騙者矣。彆後,適有便輿,頃念官人亦僑寓,措辦良艱,故遂送女歸舟耳。”生邀回車,媼必不成。生倉促不能確信,急奔入舟,女果及一婢在焉。見生入,含笑承迎。生見翠襪紫履,與舟中侍兒妝飾,更無少彆。心異之,盤桓凝注,女笑曰:“眈耽諦視,平生所未見耶?”生益俯窺之,則襪後齒痕宛然,驚曰:“卿織成耶?”女掩口微哂。發展揖曰:“卿果神人,早請直言,以祛煩惑。”女曰:“實告君:前舟中所遇,即洞庭君也。敬慕鴻才,便欲以妾相贈;因妾過為王妃所愛,故歸謀之。妾之來從妃命也。”生喜,沐手焚香,望湖朝拜。乃歸。
教官某甚聾,而與一狐善,狐私語之亦能聞。每見上官,亦與狐俱,人不知其重聽也。積五六年,狐彆而去,囑曰:“君如傀儡,非挑弄之,則五官俱廢。與其以聾取罪,不如早自高也。”某戀祿,不能從其言,應對屢乖。學使欲逐之,某又求當道者為之緩頰。一日執事文場,唱名畢,學使退與諸教官燕坐。教官各捫籍靴中,呈進關說。已而學使笑問:“貴學何獨無所呈進?”某茫然不解。近坐者肘之,以手入靴,示之勢。某為親戚寄賣房中偽器,輒藏靴中,隨在求售。因學使笑語,疑索此物,鞠躬起對曰:“有八錢者最好,下官不敢呈進。”一座匿笑。學使叱出之,遂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