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雲散儘時，呂四娘在廢墟裡摸到焦尾琴的殘片。琴腹掉出的帛書上，七幅星紋畫像正在緩緩退色，唯有中間那幅男人畫像的眼角，多了滴新奇的血跡。

"放開她！"林小川的星痕劍劈在星芒鏈上，卻激起一陣量子波紋。他俄然想起慕容雪剛纔的話，年貴妃的梅花烙……本來三百年前阿誰被雍正帝賜死的女子，底子就是星脈大陣的初代陣眼。

影象如汞漿翻湧。他瞥見本身穿戴明黃色龍袍，在梅亭中將星脈刺入妊婦鎖骨；瞥見蘇挽晴跪在太病院裡，用《黃帝內經》下冊互換呂家女嬰的活路；瞥見呂四孃的宿世在法場上笑飲毒酒，鎖骨的梅花烙始終未滅。

林小川用劍尖挑起浮屍，腐肉下的星芒石碎片閃過寒光。那些菱形晶體正跟著屍身的起伏微微震顫，像極了他在欽天監密檔裡見過的星圖殘片。

林小川俄然抓住她揮弦的手。她指尖的血珠正沿著琴絃會聚，在月光下凝成七枚微型星芒。這個行動他再熟諳不過，三年前他中了噬心蠱，恰是蘇挽晴用《黃帝內經》裡的血引術替他續命。

"呂女人的血脈公然精純。"慕容雪抬手重揮，比來的秀女俄然收回非人的嘶吼，她的指甲變成三寸長的晶狀物，尖端跳動著星芒，"當年你祖父用二十七個呂氏女嬰祭陣，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

蘇挽晴昂首看他，琴絃在掌心割出深痕。她想起那年雪夜，林小川揹著中毒的呂四娘突入醫館，他發間的血珠滴在她手抄的醫書上，暈開的陳跡竟與現在的星圖分毫不差。

"國師安在？"少年的聲音帶著金屬共鳴，九聲鐘響過後，他額間的星紋俄然亮起，如同一把插入夜空的匕首。

"第四批巡城隊該調班了。"呂四孃的蒙麵巾被夜露浸得發潮，她解下時帶起一片皮屑，暴露右頰新月形的灼傷——那是昨夜用血梅鏢硬接星芒鏈時濺上的。

"呂四娘，你鎖骨的梅花烙……"他俄然伸手去掀她衣領，卻被她反手扣住脈門。兩人在箭垛上旋了半圈，她的血梅鏢擦著他耳際釘入城牆，尾羽還在簌簌顫抖。

遠處熱河方向，新帝的鎏金冠冕在灰塵中閃了閃。一縷星砂從冠冕裂縫裡鑽出，朝著北方蜿蜒而去，在晨露中畫出半朵未完成的梅花……

石碑炸裂的巨響中，少年天子收回非人的尖嘯。他的身材正在分化成星砂，每一粒都映著林小川三世循環的畫麵——從錦衣衛批示使到太病院學徒，再到現在的江湖客，每一世都在尋覓廢除星脈謾罵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