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的鐘聲撞碎霧靄時,林小川終究看清龍輦上的少年天子。那張十六歲的麵孔上塗著厚厚的鉛粉,卻遮不住眼底的汞青色,他抬頭吞下丹丸的行動,像極了禦花圃裡那些爭食的錦鯉。
林小川俄然抓住她揮弦的手。她指尖的血珠正沿著琴絃會聚,在月光下凝成七枚微型星芒。這個行動他再熟諳不過,三年前他中了噬心蠱,恰是蘇挽晴用《黃帝內經》裡的血引術替他續命。
"你早就曉得慕容雪的詭計。"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砭骨的寒意,"以是才搏命庇護那半卷醫書。"
"彆碰那邊!"她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月光劈開雲隙的頃刻,林小川瞥見她頸間排泄的黑血,正沿著烙痕繪出微型星圖。
"放開她!"林小川的星痕劍劈在星芒鏈上,卻激起一陣量子波紋。他俄然想起慕容雪剛纔的話,年貴妃的梅花烙……本來三百年前阿誰被雍正帝賜死的女子,底子就是星脈大陣的初代陣眼。
林小川瞳孔驟縮。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密報,七名秀女的檔案上都蓋著欽天監的硃砂印,最末那位來自揚州的女子,籍貫欄裡鮮明寫著"原居呂巷"。
蘇挽晴昂首看他,琴絃在掌心割出深痕。她想起那年雪夜,林小川揹著中毒的呂四娘突入醫館,他發間的血珠滴在她手抄的醫書上,暈開的陳跡竟與現在的星圖分毫不差。
石碑炸裂的巨響中,少年天子收回非人的尖嘯。他的身材正在分化成星砂,每一粒都映著林小川三世循環的畫麵——從錦衣衛批示使到太病院學徒,再到現在的江湖客,每一世都在尋覓廢除星脈謾罵的鑰匙。
她昂首望向天涯,一顆流星正劃過紫禁城上空。那不是淺顯的流星,尾跡裡裹著星芒和汞珠,像極了林小川最後看她時的眼神——帶著擺脫,又藏著新的謎題。
"好師姐,"慕容雪的指尖撫過她眉骨,那邊有道極淺的疤痕,"當年你替他擋下星脈箭時,可曾想過本日因果?"
長安街的裂縫裡湧出沸騰的汞漿時,呂四娘正用血梅鏢佈下鎖心陣。三個秀女在陣中掙紮,她們的指甲已經刺破掌心,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帶著星芒的汞珠。
"你聞。"她俄然扯開腰間的香囊,內裡的避毒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率碳化,"這霧裡有呂氏血咒的味道。"
"林小川!斷龍脈!"她的聲音被汞霧腐蝕得沙啞,鎖骨的烙痕已經伸展到脖頸,黑血順著下巴滴落,在青磚上燒出滋滋響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