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略掃過，粗心是既已擇了這條道，便早視存亡為平常，那日目睹了楊玄感遭挫骨揚灰，及那城門上倒懸的腐屍，方知捨命並非件易事，他雖無懼，卻實不能想見她亦落此境地。思來想去恩師德高望重，惠澤後代，人雖不再，舊府封存之下，猶能於亂世中秋毫不犯，惟在此地能保全麵。囑她好自餬口，閒來打理江都財產，隻鹽業因今後將係國之課稅，不成擅動，其他皆可自行措置。隻待興替大定之日，必親來接回，白首不離。

穆清臉上還是笑著，笑得生硬有力，搖著頭道：“有甚可看的。如有話。待他返來劈麵與我講了豈不乾脆。”

一時漪竹院中隻剩了穆清一人，她淡然在石階上坐下，雙臂環繞了膝蓋，呆呆地凝睇遠處瞧不見的處所。坐了一個多時候，目光漸回了神，又坐了一刻，忽斬釘截鐵地站立起來，回身進屋，闔上門，再不出來。

穆清單臂支在案幾上，手扶了額頭，閉目強抑著內心的火浪翻滾，手劄上的字句一串一串地在她腦中劃過，阿柳勸又勸不得，心內焦急，強忍著眼淚，緩緩走到階下，撐扶著腰，謹慎地撿起被揉捏糟爛的紙。

阿柳扶門進屋，偷眼瞧了瞧那原封未動的手劄。遲疑著不坐，隻拿眼在穆清和手劄之間掃來掃去，再想有些話她若不說，恐怕這闔府高低，竟無人敢說去了，因而橫下一條心，指著案上的手劄道：“這手劄是阿郎寫予你的，可曾看了？”

直至晚膳時分，阿月提著食盒來叩門，開初還怕她不肯用飯，想著她若說無甚胃口，該如何安慰，冇料她並不推拒，將她佈下的飯菜每樣都吃了，這倒令阿月奇了，私底下也悄悄鬆了口氣，好歹冇鬨出些甚麼來。

她又幾步走到阿達跟前，探手緊抓住他的結實手臂，切切問道：“阿達，阿達，你奉告我，你必然是曉得的，他從不瞞你。”

“七娘。”阿柳扶著肚子，排闥站在門口，謹慎翼翼地刺探她的麵色。見她手中捏動手劄發怔，麵色倒還無異。

天早路上少人，一起暢馳至城門口，正逢城門初開，她帶住韁繩，昂首望向著遠處泛紅的天涯，暴露淡淡一笑，絕然自語道：君若敢為天下先，七娘必死生相隨。(未完待續……)r1292

直忙了大半個時候，她亦留書，奉告阿柳她自去追隨杜如晦，使她在此放心待產，平常開消的錢資，可自往庫房中取，如果艱钜，庫房中的器物亦可自行變賣換錢，請她與阿達務必辦理好這偌大的府宅，再三拜謝她伉儷二人。